石灰岩地基落成的那个夜晚,林默睡得格外深沉。月光透过棕榈叶覆盖的棚屋缝隙,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睡梦中,那圈粗糙的石基仿佛有了生命,正从岛屿的土壤中汲取力量,准备托举起一个真正的家。
然而,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将他唤醒,现实的挑战便如潮水般涌来。地基只是开始,接下来需要的是构建墙体和屋顶的骨架——木材。大量的、笔直的、坚固的木材。
他站在棚屋门口,望着东南方那片静谧的杉木林。晨雾如轻纱般在林间缭绕,那些高大的树木在晨曦中显得庄严而安详。他知道,今天他将要打破这份宁静。
工具在晨光下一字排开,黑曜石手斧的刃口经过连夜打磨,泛着冷冽的光泽;燧石锛凿被仔细地绑在坚实的木柄上;那柄从沉船中获得的钢楔,此刻显得尤为珍贵。他用手轻轻抚过这些工具,仿佛在感受它们沉默的力量。
今天,我们要去拜访那片森林了。他对着工具低声说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前往杉木林的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但今天脚步格外沉重。林间的生灵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鸟鸣声比往常稀疏,连惯常出来觅食的松鼠都躲得无影无踪。他在林缘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腐殖质和树脂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
选择目标花费了他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像一位挑剔的艺术家在选择画布,在林间反复踱步,用手丈量着一棵棵杉树的围度,仰头评估它们的高度和枝杈分布。
最终,他选定了一棵看起来恰到好处的杉木——树干笔直如剑,树冠匀称,生长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周围有足够的空间供它倒下。
就是你了。他轻拍粗糙的树皮,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针叶,在林地上洒下斑驳的金色光点。
林默开始了他的“工作”。
首先,他仔细清理了树周的下层灌木和杂草,为自己开辟出一个安全的作业区域。然后,他单膝跪地,双手紧握黑曜石手斧,开始了第一轮挥砍。
咚——
斧刃与树干接触发出沉闷的响声,只在树皮上留下一个浅白的印记。这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突兀,惊起了不远处树上的几只飞鸟。
他调整呼吸,再次挥斧。这一次,一小片木屑应声飞起。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单调而持续的敲击声开始在林间回荡。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粗麻衣服,在背上洇开深色的印记。虎口被持续的反震力震得发麻,但他不敢停下,生怕一停顿就会失去继续的勇气。
太阳在头顶缓慢移动,树干的楔形缺口在一次次挥砍中逐渐加深。黑曜石虽然锋利,但质地脆硬,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必须停下来,用砂岩重新打磨已经钝化的刃口。
这个过程考验的不仅是体力,更是意志。每一斧都只能带走指甲盖大小的木屑,而要放倒这棵一人合抱的巨树,需要砍出的缺口深度至少要达到树干直径的三分之一。
傍晚时分,当夕阳开始西斜,预定方向的楔形缺口终于完成。
林默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深达半掌的缺口,心中涌起一丝成就感。但更艰巨的任务还在明天——他要从另一面开凿,让树木朝着预定方向倒下。
那一夜,他回到棚屋,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保养着每一件工具。钢楔的尖端被他在火上进行二次淬火,燧石凿的绑绳被重新加固。月光下,这些原始的工具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使命。
第二天黎明,他比往常更早醒来。在前往作业点的路上,他特意绕道去看了看那片垂直农场。
在晨光的照耀下,那些茁壮生长的蕨类、香茅和野芋舒展着翠绿的叶片,叶尖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这是他数月心血的结晶,是他在这个岛上实现循环共生理念的证明。
很快就会有好木材来保护你们了。他轻声对作物说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清晨,他在昨天开凿的缺口对面,略高一点的位置,开始用燧石凿和石锤开凿新的裂缝。这是个精细活,每一锤的力度和角度都必须恰到好处。
钢楔在这里发挥了关键作用,随着它被一锤锤敲入裂缝,木质纤维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太阳越升越高,林间的温度也开始上升。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滴落在树皮上,很快就被吸收。
他的手臂因为持续挥锤而酸痛难忍,但精神却愈发专注。成败在此一举,他必须确保树木倒向那片预定的开阔地。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工作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开始侵蚀他的判断力。
也许是连日劳累的积累,也许是过于自信的疏忽,在最后一次调整钢楔角度时,他的手腕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颤抖。
就是这分毫之差,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当那声期待已久的终于响起时,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太急促,太尖锐,完全不像是受控断裂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巨杉开始倾斜,但方向明显偏离了预定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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