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带着一肚子憋屈,睁开眼,看向车内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脸颊上带着高原红,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深刻。
颧骨上甚至还有一道陈年的旧疤。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被苏云改变了眼型。
原本的锐利和威严被一种长年劳作的疲惫和麻木所取代。
这哪里还是省厅刑侦总队长?
这分明就是一个在矿井下挖了半辈子煤,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老矿工。
叶安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那道疤痕。
触感粗糙,竟跟真的一样。
他再看向苏云,眼神佩服。
这小子,是真牛!
车子再次启动,朝着市区灯火最亮的地方驶去。
……
矿老大酒楼。
一共三层。
一楼是喧闹嘈杂的普通大厅。
二楼是相对安静的包间。
而三楼,则是保密性极高的VIP区域,据说只有身价千万的矿老板才有资格上去。
两个新鲜出炉的老矿工推门下车。
一股混合着孜然、辣椒面与炭火的燥热香气扑鼻而来。
苏云开启【鹰眼】扫过一楼大厅。
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放眼望去,一半以上的脑袋顶上,都飘着或深或浅的红色罪名。
左手边,那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光头,正把一只脚翘在桌子上,唾沫横飞。
【张强,38岁,涉嫌非法采矿、故意伤害,五年前因聚众斗殴入狱……】
墙角,一个瘦高个独自埋头玩手机,筷子都没动一下。
【李三,32岁,涉嫌非法采矿,强奸未遂,暴力伤人……】
苏云眼皮跳了跳。
好家伙……
这哪是烧烤店,分明是青岩县,罪犯年度表彰大会的指定食堂。
整个一贼窝,还是不带加密的那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坏人。
……
一个穿着紧身短裙、画着浓妆的服务员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的眼神打量两人了一圈,随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两位大哥,里面坐啊,几位?”
这年头,连服务员都拜高踩低。
看他们长得像底层矿工,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叶安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粗粝,活脱脱一个老烟枪。
“楼上,给个包间。”
服务员一愣,脸上开始不耐烦。
“大哥,楼上包间有最低消费的,你们这……”
她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意思不言而喻。
一楼这些小鱼小虾,就算能听到点什么,也都是些吹牛打屁的废话,根本挖不出核心信息。
叶安显然也懂这个道理。
他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
“啪!”
重重拍在前台上。
“够不够?”
“够!太够了!两位老板,楼上请!”
她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声音甜得发腻,主动在前面引路,腰也扭得更起劲了。
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
厚重的地毯吸收了大部分噪音。
但还是能隐约听到某些包间内传来的喧闹。
叶安特意选了一个临近走廊尽头公共厕所的包间。
这个位置进出的人多,方便观察,也方便听墙角。
“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来两打啤酒,五十个肉串,五十个板筋,二十个腰子……”
叶安一坐下就熟练地点菜,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
演得入木三分。
当然,也不全是演的,确实是饿了。
从市区折腾到这,又搞了半天的妆,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服务员眉开眼笑地记下菜单,临走前还抛了个媚眼:“两位老板稍等,菜马上就来!”
等菜上齐,叶安立刻起身,把包间的门从里面反锁,又搬了把沉重的实木椅子死死抵住门。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
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老刑侦特有的职业自豪。
“省里技术科新配的玩意儿,隔墙窃听器。”
“有效范围十米,能清晰拾取周围的所有声音。“
“回头我把录下的音频用加密通道发给技术科,让他们做声纹分析和内容解析。”
他将窃听器贴在与隔壁包间相连的墙壁上。
然后按下一个微小的按钮,设备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快得很。”
“最多一个小时,所有对话都能整理成文档发过来。”
叶安满意地坐下,拿起一串滋滋冒油的烤串。
“行了,开吃。“
“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别让人看出破绽。”
苏云看着他这一套专业且……传统的流程,表面上默默点头,拿起一串烤腰子,内心却有点无语。
一个小时?
等技术科分析完,再把结果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罪犯们早就酒足饭饱,拍拍屁股去下一个场子继续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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