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卷着香樟树的叶子,在暮色里轻轻打着旋。苏念站在实验中学操场的入口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灯笼的提手,指尖能触到竹篾粗糙的纹路,还有香樟木特有的清苦香气——这是她花了整整三个晚上,亲手做的香樟月亮灯笼。
灯笼的骨架是她从外婆家后院砍的细竹,削得圆润光滑,外面糊着一层半透明的米白色宣纸,纸上用淡金色的颜料画了一轮弯月,周围点缀着几颗小小的星星。最特别的是,她在灯笼里放了一小段晒干的香樟木,点燃蜡烛后,热气会带着香樟的味道漫出来,不像普通灯笼那样只有蜡油味,反而清清爽爽的,像把整个秋天的风都装进了这方寸之间。
苏念低头看了看手表,晚上七点整。中秋游园会已经开始了,操场里传来阵阵喧闹声,有猜灯谜的欢呼,有套圈的吆喝,还有低年级学生追跑打闹的笑声,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古筝声,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视线不自觉地投向校门口的方向。
她和陆星延约好了,今晚七点在操场入口见。
这个约定来得有些仓促,甚至带着点意料之外的忐忑。苏念和陆星延同级不同班,她在文科重点班,每天埋在书本和相机里,性格安静得像株角落里的薄荷;而陆星延在理科实验班,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篮球打得好,成绩稳居年级第一,身边总围着一群朋友,耀眼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们的交集,始于半个月前的一次校园摄影比赛。苏念是摄影社的成员,负责拍摄比赛的现场照片,那天陆星延作为获奖选手上台领奖,她举着相机,镜头里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侧脸的线条利落又清晰。她下意识地按下快门,定格了那个瞬间。
后来照片被贴在学校的公告栏里,陆星延偶然看到了,托朋友找到了她,问能不能把照片拷给他。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些。苏念发现,陆星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他说话时语速平缓,眼神专注,偶尔还会说些冷笑话,反差得可爱。
前天放学时,陆星延叫住了她,手里还捏着一张游园会的门票。“听说今晚的游园会有灯笼展,”他挠了挠头,耳朵尖有点红,“要不要一起去?”
苏念当时愣了好久,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砰砰直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好。”
现在,她就站在这里,手里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灯笼,等着那个像星星一样的少年。
风又吹过来,带着操场里桂花糕的甜香。苏念把灯笼往怀里拢了拢,蜡烛的光透过宣纸映出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让她原本就白皙的脸颊,多了几分柔和的血色。她忍不住想,陆星延会喜欢这个灯笼吗?他会不会觉得太简陋了?毕竟他那样耀眼的人,见过的好东西应该很多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夹杂着几声“星延,等等我们”的呼喊。苏念立刻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暮色渐浓,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暖白色的光线洒在石板路上,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陆星延走在最前面,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没戴,乌黑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他的身边跟着几个男生,应该是他的同班同学,正勾肩搭背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
苏念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地撞着胸腔。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手指紧紧地攥住了灯笼的提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陆星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着操场入口的方向看了过来。当他看到站在路灯下的苏念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朋友说了句什么,便加快脚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朋友们也看到了苏念,纷纷吹起了口哨,还朝着陆星延挤眉弄眼,语气里满是调侃。陆星延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那些男生才笑着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站着,却还是时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
苏念的脸颊瞬间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更加用力地摩挲着灯笼。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笼罩在她的周围。苏念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冲出喉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准备和他打招呼。
可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陆星延的手里,竟然也拎着一个灯笼。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白色纸壳灯笼,看起来像是用快递盒的硬纸板做的,边缘被剪得整整齐齐,上面没有任何复杂的图案,只有侧面用黑色的马克笔画了一台小小的相机,相机的镜头圆圆的,看起来格外可爱。而在相机的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字母——“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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