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卷着工地的尘土,在板房之间打着旋,带着钢筋水泥的冷硬气息,刮得人脸颊发紧。苏念紧紧攥着衣角,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跟着陆星延站在张建军的宿舍门口,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跳得格外沉重。
刚才张建军那句“我没见过什么单反”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苏念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沾着未洗净的水泥渍,眼神闪烁不定,分明就是监控里那个顺手牵走相机的人,可他偏偏矢口否认,这让她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
“不可能!”苏念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一股倔强,“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昨天下午三点多,你在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趁我离开的时候,把我的相机拿走了!”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想去拉张建军的胳膊,想让他承认。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张建军,就被陆星延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冲动。苏念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陆星延,只见他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神色,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张师傅,”陆星延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把相机拿回去。图书馆三楼的监控我们已经看过了,您拿相机的时间、动作都拍得很清楚,甚至能看清您工装上的工地标志。”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张建军,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威慑力:“您应该也清楚,捡东西不还,本身就属于不当得利。如果我们报警,警察来了,不仅要调查这件事,恐怕还会影响到您在工地的工作。您是临时工人,这份工作来得不容易,没必要为了一部相机毁了自己的生计,您说对吗?”
张建军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星延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工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目光都落在了张建军身上,让他显得更加局促。
苏念看着陆星延的侧脸,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刚才她还觉得无计可施,可陆星延几句话,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既点明了证据,又点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张建军不得不重新考虑。她悄悄松开了攥紧的衣角,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期待着张建军能回心转意。
陆星延似乎察觉到了张建军的动摇,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补充道:“张师傅,我们也知道您赚钱不容易。这部相机对我这位同学来说,不是普通的物品,而是她爸爸留下的遗物,里面还有她奶奶的绝版照片,这些都是用钱买不回来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眼眶通红的苏念,继续说道:“如果您愿意把相机还回来,我们可以给您一点辛苦费,就当是感谢您帮忙保管相机的报酬。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看怎么样?”
这番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破了张建军的心理防线。他脸上的犹豫越来越明显,眼神里的侥幸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权衡利弊后的挣扎。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周围的议论声、工地的机器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让空气显得格外凝重。
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张建军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再次拒绝。她能感觉到,陆星延的手依旧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那一点点温暖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至于崩溃。
过了大约半分钟,张建军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情愿,却还是朝着宿舍里面努了努嘴:“你们等着。”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外面的目光和议论都隔绝在了门外。
苏念和陆星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希望。苏念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星延的胳膊,小声说:“他……他会把相机拿出来吗?”
“会的。”陆星延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沉稳,“他已经动摇了,不会再冒风险的。”
虽然陆星延这么说,苏念还是有些不安。她靠在冰冷的板房墙壁上,耳朵紧紧贴着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宿舍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接着又安静了下来,让苏念的心又悬了起来。
“别担心。”陆星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再等等。”
就在苏念快要忍不住再次敲门的时候,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张建军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相机包,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相机包递了过来:“给你们,以后看好自己的东西,别再弄丢了。”
苏念看到相机包的瞬间,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激动地接过相机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她的手指颤抖着,想要立刻打开相机包检查,却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间竟然解不开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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