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途 第166章 神秘老哥

白色的宝马m5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在周五傍晚略显拥堵的车流中穿梭。

董青科的驾驶技术娴熟而沉稳，与这辆性能猛兽的气质相得益彰。

车内回荡着低沉的引擎声和舒缓的古典音乐，与窗外喧嚣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裴文辉坐在副驾驶，目光偶尔掠过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暗自揣测着董青科口中的“好老哥”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及这顿突如其来的晚饭背后是否藏着什么目的。

是单纯的人际交往，还是另有所图？这种不确定性让他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惕。

车辆没有驶向津川区那些知名的商业街或高档酒楼聚集区，反而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

街道两旁是有些年头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在傍晚的天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董青科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口。

“到了，就这儿。”董青科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裴文辉跟着下车，抬眼望去。

面前是一家门脸不大的小店，没有炫目的霓虹灯招牌，只有一块古朴的木匾，上面用行楷刻着“静庐”二字。

门是传统的对开木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温暖柔和的灯光，若非董青科带路，他绝不会注意到这样一家隐藏在街巷深处的餐馆。

“这地方安静，菜也做得精致，适合聊聊天。”董青科笑着解释了一句，率先推门而入，裴文辉紧随其后。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和食物原材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店内空间不大，装修是典雅的中式风格，原木桌椅，素色墙面，点缀着几盆绿植和字画，显得清幽雅致。

没有大厅散座，只有几个用屏风巧妙隔开的半开放小间和一个通往里面的走廊，显然是以包间为主。

一位穿着素色棉麻制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服务员迎了上来，看到董青科，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董先生来了，您定的‘听雨轩’准备好了，白先生已经到了。”

“好，谢谢。”董青科点点头，示意裴文辉跟上，两人跟着服务员向里走去。

穿过一条短短的、挂着水墨画的走廊，服务员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推开：“两位请。”

裴文辉的心微微提了起来，目光投向包间内，包间不大，一张不大的红木圆桌，配着四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角落的香几上燃着一支细香，青烟袅袅。

而此刻，桌旁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那人听到门响，正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裴文辉先是一愣，随即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不少，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的笑容。

原来是他！

坐在包间里的，不是他路上暗自担心的什么陌生老板或体制外的神秘人物，而是泽川区环保局局长——白卫军！

白卫军约莫四十五六岁上下，身材保持得不错，穿着合身的poLo衫和休闲裤，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圆滑却不失亲切的笑容。

裴文辉对他很熟悉，因为环保工作是近期区委区政府督查的重点，白局长没少往江书记办公室跑，汇报工作、接受问询，裴文辉作为秘书，自然跟他打过不少交道。

“哎哟！可算把你们等来了！”白卫军笑着迎了上来，声音洪亮热情，主动伸出手。

“老白，你这到的可比我们还早啊！”董青科也笑着上前握手。

“哈哈，组织部领导召唤，敢不积极嘛！”白卫军开了句玩笑，随即目光转向裴文辉，笑容更加热络，用力地握住裴文辉的手，上下晃了晃：

“兄弟，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跟着书记跑，辛苦了吧？看着好像瘦了点啊！”

他的称呼直接而亲热，不是官腔十足的“兄弟”，而是更显亲近的“兄弟”，甚至还带着点关心。

这种态度瞬间拉近了距离，也让裴文辉彻底放下了最后一点戒备。

都是体制内的人，而且对方是手握实权的一局之长，地位远高于自己，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具体事情需要求到自己这个小秘书头上。

这顿饭，看来真的更偏向于联络感情、拉近关系的性质。

“白局长您好！您太客气了，不辛苦，都是本职工作。”裴文辉连忙恭敬地回应，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哎，什么局长不局长的，私下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白卫军大手一挥，显得十分豪爽：

“我比你年长不少，要是不嫌弃，就叫一声白哥！以后有什么需要老哥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抬高了裴文辉，又放低了自己，充分展现了体制内老江湖的为人处世之道。

“白局……白哥您言重了，是我要多向您学习。”裴文辉从善如流，也适时地改变了称呼。

“哈哈，好！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坐快坐！站着干嘛！”白卫军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

董青科自然是坐了主位，白卫军和裴文辉分坐两侧。服务员开始熟练地上菜，菜品不算奢华，但极其精致，都是些时令鲜蔬、特色小炒和炖汤，显然是用心搭配过的。

“来，兄弟，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黄鱼羹，鲜得很！”白卫军主动拿起公勺，给裴文辉盛了一碗汤，态度殷勤得让裴文辉都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白哥，我自己来就好。”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

席间，气氛始终热络而轻松。

董青科和白卫军显然是老相识，聊天的话题天南海北，从近期区里的工作动态，到一些不涉及机要的官场趣闻，再到养生、运动等生活话题。

偶尔也会巧妙地将话题引到裴文辉身上，问问他工作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困难，言语间充满了关照和提点之意，但分寸拿捏得极好，绝不让人感到尴尬或压力。

裴文辉扮演着倾听和适时附和的角色，偶尔在被问到时会谨慎地发表一些看法。

他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说话滴水不漏，不该问的不同，不该说的绝不多言。

但他的精神是放松的，享受着这种不同于办公室紧张氛围的、略带江湖气的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白卫军脸色微红，话也更多了些，他举杯对裴文辉道：“兄弟，兄弟！老哥我再敬你一杯！在书记身边工作，责任重，压力大，不容易！但这也是最好的锻炼机会！

哥哥我看好你，前途无量！以后有啥事，需要环保局这边协调配合的，或者就是纯粹想找老哥聊聊天、解解压，随时打电话！千万别见外！”

这话说得既真诚又漂亮，裴文辉连忙起身举杯：“白哥您太抬举我了，我敬您！感谢您的关照！以后一定多向您学习请教！”

董青科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就别互相敬来敬去了。文辉啊，老白是个实在人，他这话可不是客气，以后工作上生活中真遇到难处，别闷着，可以多跟我们这些老大哥交流。”

“我明白，谢谢董主任，谢谢白哥！”裴文辉真诚地道谢。这顿饭吃下来，他确实对白卫军的观感好了不少，至少对方在为人处世方面，让人感觉很舒服。

饭局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走出“静庐”，夜晚的凉风一吹，让人精神一振。白卫军虽然喝了不少，但思路清晰，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公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巷口停下。

白卫军对裴文辉道：“兄弟，住哪儿？让司机送你回去。”

裴文辉本想推辞，但看到白卫军态度坚决，而且自己也确实喝了点酒，便不再坚持，报了自己北街社区出租屋的地址：“麻烦白哥了，谢谢！”

“这有什么麻烦的！应该的！”白卫军亲自拉开车后门，拍了拍裴文辉的肩膀：“路上小心，到家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裴文辉坐进车内，再次向站在车外的董青科和白卫军道别：“董主任，白哥，那我先走了，谢谢今晚的招待！”

“路上慢点。”董青科微笑着点头。

车辆平稳地驶离了安静的巷口，汇入都市的夜灯流火之中。

裴文辉靠在后座，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晚这顿饭，虽然出乎意料，但结果似乎并不坏。他结识了一位态度友善的局长，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办公室严谨氛围的、更富人情味的交往方式。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酒精也让头脑有些微醺，但他的心情却难得的放松和平静。

这个周末，似乎有一个不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