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玄孤身擒回“穿林燕”,又被萧云霆独召顶楼垂询,这两件事,像两阵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奉天司总衙的角角落落。
章总捕头府上,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砰”地一声掼在地上,碎成了十几片。
“他凭什么!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临时捕役,爬到今天这个位子,还不是靠着慕婉君那个小贱人!如今竟得了萧大人的青眼?”章凌霄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股子嫉恨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他被革了捕籍,如今就是个闲人,整日里听到的,却全是那个宿敌如何风生水起,这比拿刀子割他的肉还难受。
章总捕头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脚下的碎瓷片被他踩得“咯吱”作响。他的脸色比侄儿更难看,那是一种混杂着恼怒与恐惧的神情。
“萧大人……他从不理会这些底层捕快的升迁。他亲自召见,这里头的意思,就深了。”章总捕头停下步子,声音压得极低,“这小子,已经不是咱们脚底下的一块绊脚石了。他这是要变成悬在咱们头顶上的一把刀!”
“那怎么办?叔父,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爬上去,回头再来踩死我们?”章凌霄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章总捕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根基浅,爬得越快,摔下来就越重!你这几日,多出去走动走动,把嘴巴放利索点。就说他叶青玄,是靠着慕婉君那女人的裙带,才有了今天。再把萧大人召见的事添油加醋,说他野心勃勃,妄图攀附高枝。话不用说死,让那些人自个儿去琢磨。”
他顿了顿,又道:“我去找一趟严总捕头。这小子如今风头正盛,想动他,得先把他身上那层光鲜的皮给扒了!”
奉天司里,人多嘴杂,最是藏不住话。
不过两三日工夫,关于叶青玄的闲话便流传开来。总衙的茶水房,演武的校场边,甚至连茅厕里,都有人压着嗓子议论。
“听说了吗?南城那个叶校尉,可真是好手段。”
“什么手段?不就是脸长得俊,哄得慕总捕头高兴吗?”
“嘘!小声点!何止是慕总捕头,连顶楼那位都亲自召见了他。啧啧,这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呵,谁知道是走的什么路子登上去的。咱们这些老老实实当差的,熬一辈子也摸不着顶楼的门槛。”
这些话,酸气冲天,像夏日里馊掉的饭食,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味儿。
叶青玄依旧每日到卷宗房当值,整理那些积了灰的陈年案牍。那些风言风语,他不是没听见,只是懒得理会。他如今的心思,一半在隔壁那座深宅大院,另一半,则在如何更快地积攒功德,提升实力。
这日,慕婉君的亲卫陈默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卷宗房门口。
跨院里,慕婉君正对着一盘棋局出神。她见到叶青玄,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外头的闲话,听着可还顺耳?”她捏起一枚白子,在指间摩挲。
“属下只管做事,旁人的嘴,管不了。”叶青玄答得平静。
“管不了,也得防着。”慕婉君落下一子,棋盘上顿时杀机四起。“萧大人开始着手清理司里的‘蠹虫’,这既是压力,也是机会。有些人,屁股底下不干净,自然会坐立不安,想方设法地找人当替死鬼。”
叶青玄默然不语。他知道,慕婉君是在点他,也是在告诉他,她已有所察觉。
他沉吟片刻,像是随口提起:“大人,属下近日翻看旧档,看到一桩旧案,觉得颇有意思。”
“哦?”
“是关于早年猛虎堂的案子。段天豹盘踞虎头巷多年,鱼肉乡里,可卷宗上,却屡次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直到后来咱们出手,才一举将其拔除。只是奇怪,猛虎堂的账本,似乎并未全部起获,那些最关键的流水,都不翼而飞了。”
他说完,便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当时负责南城西片区的,正是章总捕头。这层关系,不必说破,慕婉君这等玲珑心思,自然一点就透。
慕婉君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她抬眼,深深地看了叶青玄一眼,那眼神里,有赞许,也有警示。
“我知道了。”她将棋子放回棋盒,“你做得很好。记住你的本分,做好你的眼睛和耳朵。去吧。”
叶青玄躬身告退。
待他走后,慕婉君并未继续下棋。她从身旁一摞卷宗里,抽出一本人员名录,翻开,纤长的手指在“总捕头章怀安”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另一头,章总捕头已在城中一处隐蔽的茶楼雅间里,见到了严总捕头。
严总捕头是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与谁都处得来。
“章兄,何事这般火急火燎的?”严总捕头呷了口茶。
“严兄,你我相交多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章总捕头将茶杯重重放下,“那个叶青玄,如今已成了气候,再不动他,你我二人的位子,怕是都坐不稳了!”
严总捕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如今有慕婉君护着,又有萧大人垂青,不好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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