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武神 第80章 软肋遭擒杀意沸

夜色如墨，将南隅里纵横的巷道浸泡得如同深渊。叶青玄的身形在阴影里穿行，几个起落，便将自家小院甩在身后。巷子对面那道一闪而逝的人影，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念头里。

白日里他去衙门点卯，本想寻个由头再探探“血手人屠”的案卷，却扑了个空。衙门里的人说，洪青山告了病假，回家休养去了。在这节骨眼上，这位唯一对他还算照拂的老捕快，竟也避开了。

一股凉气从他脚底板升起。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专拣那些僻静无人的小路，朝着城南乱坟坡的方向摸去。行至一处破败的土地庙前，一个蜷在角落里的老乞丐见了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伸出枯瘦的手。叶青玄脚步未停，只从怀里摸出两枚铜钱，屈指一弹，铜钱便稳稳落入老乞丐的破碗里。

“章衙内带了一伙人，都拿着弓，往乱坟坡去了。”老乞丐飞快地将铜钱揣进怀里，压着嗓子说了一句，又重新缩回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叶青玄的身形顿了顿。

章凌霄！章总捕头！他们果然也动了！这是要抢在他前头，去摘那“血手人屠”的脑袋。

他不再迟疑，脚下发力，速度又快了几分。乱坟坡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草浪起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几座废弃的砖窑，黑洞洞的窑口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等着吞噬活人。

慕婉君给的地址是三号废窑。叶青玄伏在草丛中，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耳朵微微翕动，滤掉风声与虫鸣，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动静。

二号窑里有动静，是几只野狗在争抢一块腐肉。四号窑是空的。只有三号窑，死一般地沉寂。

太过沉寂，反倒不正常。

他正要摸过去，耳边忽地响起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

叶青玄头也不偏，身子猛地往下一矮，那东西便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咄”的一声，钉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

是一支尾羽还在嗡嗡作响的短矢。矢身上，绑着一卷纸条。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他一个箭步窜过去，扯下纸条。展开一看，上头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墨迹还未干透。

“你妹妹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明日午时，备足五十两纹银，外加《奉天十三刀》的原本秘籍，到城西的货栈码头交换。不许报官，否则，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记住，是你一个人来。”

“轰！”

叶青玄的脑子里炸开了一片空白。他捏着纸条的手，指骨根根凸起，那薄薄的纸张，瞬间被他掌心的力道揉成了一团齑粉。

采薇！囡囡！

五十两银子！《奉天十三刀》！

这世上，知道他身怀《奉天十三刀》秘籍，又清楚那“血手人屠”的悬赏数额，还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只有一个！

章总捕头！

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恶毒的计策！

他们用章凌霄那伙人去抢“血手人屠”的功劳，再派人绑走自己的妹妹，用这五十两银子和刀谱来要挟。事后，无论自己是死是活，他们都可以将这桩绑票案，轻而易举地栽到“血手人屠”的头上！

杀人不见血！

一股暴戾的杀气，从叶青玄的胸膛里喷薄而出。他双眼瞬间赤红，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杀意搅动得粘稠起来。他死死盯着短矢飞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漆黑的树林，绑匪早已没了踪影。

乱坟坡的风，吹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火。

他猛地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愤怒、焦躁、恐惧，都强行压了下去。《飞蝗投掷法》大成之后，他的五感早已超乎常人。此刻，他将听力催发到极致，周遭的一切声音，风声、草声、远处的犬吠声，都化作无数的丝线，在他脑海中交织。

他要找的，不是“血手人屠”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他要找的，是那帮绑匪留下的痕迹！

他们的脚步声！他们身上劣质汗药的味道！他们因慌乱而加重的呼吸！

找到了！

就在西北方，约莫两里地外的一处废弃庄园！那里有几道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叶青玄睁开眼，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寒意。他不再去管那三号废窑，身形一转，如一道离弦的箭，朝着那片废弃庄园的方向扑去。

那是一座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大宅，院墙塌了大半，里头杂草丛生。叶青玄如鬼魅般翻过院墙，落在 overgrown 的草丛中，不带起半点声响。

正屋的窗户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窗下，里头的对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大哥，这活儿干得也太糙了。那小丫头片子哭都不哭一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咱们，看得人心里发毛。”一个粗嘎的嗓音抱怨道。

“怕个鸟！”另一个声音骂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章大人说了，只要办妥了这事，剩下的二十两银子立马奉上。到时候把这丫头结果了，往‘血手人屠’那窑里一扔，谁能查到咱们头上？”

“可我听说那姓叶的小子是个硬茬，青鱼帮十几号人都栽他手里了……”

“硬茬？他再硬，还能有他妹子的命硬？章大人算准了他是个重情义的，拿住这个小的，那个大的还不得乖乖就范？等他明天拿着刀谱和银子过来，就是他的死期！行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看好那丫头，别出什么岔子！”

叶青玄在窗外，听着这一切，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他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子，从窗户的破洞往里看。

屋子中央，他的妹妹叶采薇，手脚被粗麻绳捆着，小嘴上塞着一块破布。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个围着桌子喝酒的汉子。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让他心碎的镇定。

叶青玄的右手，探入怀中，摸到了那些他亲手打磨的、边缘锋利如刀的页岩石片。石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一直凉到了他的心里。

章总捕头。章凌霄。

他将这两个名字，在齿缝间碾碎。

今夜，他要先救出妹妹。

然后，他要让这临渊郡城里所有想动他软肋的人都知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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