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股子血腥气,混着泥土的潮味儿,钻进鼻子里,让人胸口发闷。叶青玄站在两具尸首中间,夜风吹动他被汗水浸湿的短衫,带来一阵凉意。他没有耽搁,蹲下身子,先在那断臂的刺客身上摸索。入手一片冰凉,除了几两散碎银子,便是一柄样式精巧的短刀,刀鞘用鲨鱼皮包裹,入手极沉,显然是百炼精钢打的好货。另一具尸首上,收获也差不多,银钱之外,是一柄同样制式的短刀。他将两把刀别在后腰,银钱揣进怀里。这两把刀,比奉天司发的制式佩刀强出不止一筹,日后无论是自用还是换钱,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接下来,便是处置这烫手的尸首。他先将那断臂刺客拖到院角,又回来拎起另一个,用死人手里的短刀,在对方脖颈上狠狠划了一下,又在自己胸前补了一刀。做完这些,他依法炮制,让另一具尸首上也添了几道像是垂死挣扎时留下的伤口。如此一来,倒像是两人火并,同归于尽。
他一手一个,将两具尸首拖出院门,专拣那些没有灯火的背阴小巷走。淬体三重的气力,让他拖着两个成年人,依旧步履轻健。穿过几条曲里拐弯的巷子,远处传来护城河水流的哗哗声。他寻了个荒僻无人的河段,那里芦苇长得比人还高,是城里人丢弃杂物的地方。他将两具尸首扔进芦苇荡深处,又把那两把凶器,一把插在一人胸口,另一把扔在不远处的水里,这才抹了把额头的汗,循着原路返回。
回到小院,他掩上门,将那根硬木重新顶好。屋里,叶采薇睡得正沉,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一夜的杀伐,就是为了守护这份安宁。
他盘膝坐回床榻,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那片熟悉的、由光线构成的武道天机谱,缓缓展开。谱上,《奉天十三刀》那一栏,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武学:奉天十三刀】
【境界:小成】
【刻度:一寸二分】
【功德:七点】
【注:刀法初具章法,劈、砍、撩、刺之间,渐有连贯之意。气力运用,已脱粗疏之境,每出一刀,可省三分力。】
小成了!叶青玄心头一振。方才那场生死搏杀,竟让这套平平无奇的官府刀法,直接突破了入门的门槛。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仿佛握住了刀柄。脑海中,十三式刀法如流水般淌过,许多过去滞涩不明的地方,此刻豁然贯通。同样是“力劈华山”那一式,过去他只知用蛮力,如今却懂得如何拧腰、沉肩,将全身的力道,顺着臂膀,灌注到刀锋之上。这其中的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一夜风波,换来刀法小成,值了。
天色大亮,段天豹在“快活林”后堂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一宿。他眼眶深陷,布满血丝,面前的茶水换了七八道,却一口未动。他派出去的两个“影子”,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两把刀,淬体二重的好手,专干些见不得光的脏活,从未失手。可这一夜过去,竟是音讯全无。
“堂主!”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出……出事了!南城河边,发现了老三和老五的尸首!”
段天豹霍然起身,身下的太师椅被他带得翻倒在地。他一步窜到那手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人呢?!”
“在……就在河边芦苇荡里,被早起打渔的发现了。两人……两人身上都是刀伤,像是……像是互相捅死的……”
段天豹扔开手下,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他赶到河边时,奉天司的人已经围了现场,正在打捞尸首。他隔着人群,远远瞧见那两具僵硬的尸体,一个胸口插着刀,一个脖子被划开大半。那熟悉的装束和身形,让他周身的气血都往头上涌。
死了?两个淬体二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穷巷陋室之外?互相残杀?放他娘的屁!这两人搭档了五年,比亲兄弟还亲,怎么可能内讧!
段天豹站在风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想起了昨夜被搬空的库房,想起了那个叫叶青玄的小子。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一个十几岁的临时捕役,就算有些奇遇,撑死不过淬体一重圆满,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做掉他两个淬体二重的好手?
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那么,是谁?南隅里这片他自以为掌控得如同自家后院的地界上,何时藏了这么一个能耐通天的人物?这人端了他的钱库,杀了他的心腹,却连面都没露。这手段,这份心计……
段天豹的后背,不知不觉已被冷汗浸透。他第一次对自己在这南隅里的地位,产生了动摇。在那个看不见的对手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势力和规矩,都成了笑话。他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但在揪出来之前,他得先夹起尾巴做人,不能再有任何把柄落到人手里。
叶青玄是在街面上听说的这事。说书人似的魏大通,唾沫横飞地讲着河边发现的两具无名男尸,死状如何惨烈,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叶青玄只默默听着,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他知道,他这步棋,走对了。段天豹这条地头蛇,现在怕是成了惊弓之鸟,自顾不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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