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区的夜,比往日多添了几分血气。一处鱼龙混杂的巷弄里,两伙人马火并,刀光闪过,留下几具尚有余温的尸首。这本是市井常事,怪只怪,其中一名死者,是昔日猛虎堂的小头目,而奉天司赶到时,竟有“目击者”言之凿凿,称动手之人,是叶副总捕头新近提拔的部下。
消息如生了翅膀,不过半个时辰,便飞入了巡查使方正的耳中。
奉天司公堂之上,气氛肃杀。方正背着手,在堂中踱步,脚下官靴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这青石地砖踩出裂纹。他面前,站着神情自若的叶青玄。
“叶副总捕头,你还有何话说?”方正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叶青玄,“你的人,在南城区当街行凶,与帮派余孽火并!本使倒要问问,是你奉天司管教不严,还是你叶青玄,本就与那些江湖匪类藕断丝连?”
他身后,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哆哆嗦嗦地跪着,正是那所谓的“目击者”。
堂下两侧,几位总捕头垂首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唯有章总捕头,嘴角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严总捕头,两人目光交汇,尽是心照不宣。这出戏,正是他们联手布置,为的,就是借方正这把京城来的快刀,斩了叶青玄这根眼中钉。
叶青玄并未看那“目击者”,他的视线越过方正,落在那位章总捕头身上,只一瞬,便收了回来。
“方大人,”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情绪,“南城区治安,确是卑职分内之事。出了这等事,卑职难辞其咎。只是,单凭一人之言,便定我部下之罪,是否太过草率?”
“草率?”方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人证在此,你还想狡辩?来人,将此獠拿下,打入大牢,听候本使发落!”
他话音方落,两名京城精锐便要上前。
“慢着。”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慕婉君自列中走出,她对着方正拱了拱手,姿态不卑不亢:“方大人,此案发生于我临渊郡,按规矩,理应由奉天司先行审问,查明原委,再做定夺。大人越过奉天司直接拿人,怕是不合规矩吧?”
方正眉头一皱:“本使奉旨巡查,有先斩后奏之权,拿一个小小捕役,还需看你奉天司的脸色?”
“方大人误会了。”慕婉君寸步不让,“末将只是觉得,案情或有蹊跷。帮派火并,为何偏偏赖上我奉天司的人?这背后,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栽赃,意图搅乱我临渊郡的局面,好让某些人浑水摸鱼呢?”
她这番话,意有所指,堂上几位总捕头脸色微变。章总捕头更是心头一跳,暗骂这女子多事。
方正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叶青玄却忽然笑了。
“慕总捕头所言极是。”他转向方正,话锋陡然一转,“说起浑水摸鱼,卑职这里,倒也有些东西,想请方大人和萧大人过目。”
他拍了拍手,门外,曾几何捧着一叠厚厚的卷宗,快步而入。
章总捕头看到曾几何,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叶青玄接过卷宗,看也不看,径直递向堂上正中,那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副镇守使,萧云霆。
“萧大人,这是卑职近日查到的一些账目。”叶青玄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堂内回响,字字清晰,“城南锦绣阁,一家绸缎庄,三年来,每月都会有一笔三千两的‘平安银’,送入一个隐秘的账户。而这家锦绣阁,背地里做的,却是违禁品私运的买卖。”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直视章总捕头,那眼神,让后者如坠冰窟。
“巧的是,这家锦绣阁的东家吴胖子,与章总捕头,过从甚密。更巧的是,章总捕头的侄儿,章凌霄捕快,多次在锦绣阁赊账,数额巨大,却从未有人去催讨过。”
轰!
公堂之内,如同炸开一个响雷。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面如死灰的章总捕头。
“你……你血口喷人!”章总捕头指着叶青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这是污蔑!**裸的污蔑!”
“哦?是么?”叶青玄从卷宗中抽出几张票据,“这是吴胖子亲笔画押的账目,上面记录着每一笔送出的银两,以及……章总捕头您亲自批示,放行锦绣阁违禁商队的条子。不知章总捕头,对自己的笔迹,还认不认得?”
方正站在一旁,已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哪里还想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当枪使了!他本想借机打压叶青玄,树立自己的威信,却不料,反被叶青玄当成了扳倒政敌的踏脚石。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紫红色。
上首,萧云霆缓缓拿起那份卷宗,只翻了两页,便重重合上。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喝骂,只是平静地看着章总捕头。
可正是这份平静,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令人胆寒。
“章怀德,”萧云霆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你可知罪?”
“大人!冤枉!卑职冤枉啊!”章总捕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叶青玄!是他陷害我!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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