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南隅里的巷弄被月光切割成明暗相间的长条。
叶青玄的身影在阴影里穿行,脚步轻捷,落地无声。怀中那六两多银子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着皮肉,一路提醒他此行的凶险与收获。
到了自家院外,他没有去推那扇一动便会“吱呀”作响的木门。他退后两步,提气,脚尖在斑驳的墙面上轻轻一点,身子便如一片被风托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翻入院墙。
双脚落地,稳如生根。
正当他松下一口气,准备穿过小院,外屋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从里推开了一道缝。
一缕昏黄的油灯光线,从门缝里透出,照见一张煞白的小脸。
叶采薇手里举着灯,小小的身子藏在门后,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惧。院中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让她浑身的血都凉了。
“谁?”她声音发颤,尾音带着哭腔。
叶青玄心头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
“囡囡,是哥。”
月光与灯光交织,照亮了他的脸。
叶采薇看清是自家哥哥,那股子从脚底板冒起的寒气才散去,紧绷的身子一软,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没哭出声,只是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手里的油灯也跟着晃动起来。
“哥……”她抽噎了一下,话都说不全,“你……你吓死我了……”
叶青玄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油灯,放在一旁,然后蹲下身,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小丫头的身子还在发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雀。
“是哥不好,哥不该翻墙。”他一下下轻抚着妹妹的后背,声音放得极柔。
叶采薇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后怕与委屈。“我……我听见院里有动静,还以为……还以为是坏人……”
她的小手死死抓着叶青玄的衣襟,似乎一松手,哥哥就会不见。
“以后不会了。”叶青玄替她揩去眼泪,指腹触到她冰凉的脸蛋,心中歉疚更深。他捧着妹妹的小脸,一字一句说得郑重,“哥保证,以后都走大门,再也不吓唬囡囡了。”
叶采薇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问:“哥,你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又去抓坏人了?危险吗?”
“不危险。”叶青玄将她抱起,朝屋里走去,“哥就是去办了点事。你看,哥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抱着妹妹进了外屋。桌上,那堆银钱还未来得及收拾,在灯下泛着光。叶采薇的目光落在那块最大的银锭上,小嘴张成了圆形。
“哥……这么多钱?”
叶青玄将她放在凳子上,自己也坐下,将那堆银钱拢在一处。“嗯,刚挣的。”
他没有细说鬼市的经历,只捡了些能说的,编了个由头,说是帮人干了趟力气活,对方赏的。
叶采薇听得半懂不懂,但她看到哥哥平安回来,又带回这么多钱,那份惊吓便渐渐被喜悦冲淡了。她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银锭,又迅速缩回来,仰头看着叶青玄,眼睛亮晶晶的。
“哥,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就快能还清钱了?”
“快了。”叶青玄揉了揉她的头发,“等还清了钱,哥就给囡囡买新衣裳,买桂花糕。”
“我不要新衣裳,也不要桂花糕。”叶采薇摇摇头,小大人似的盘算起来,“这些钱,加上家里的,够不够十四两?”
叶青玄沉默了。
七两出头,离十四两,还差着将近一半。
叶采薇见哥哥不说话,那点刚升起的雀跃又熄了下去。她低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说:“还差好多……那……那明天怎么办?猛虎堂的人要来了。”
“哥有办法。”叶青玄握住她的小手,“你信不信哥?”
叶采薇抬起头,望着哥哥沉静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信!”
“那就早些去睡。”叶青玄将她送回里屋,替她掖好被角,“明天的事,交给哥。”
看着妹妹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叶青玄才轻手轻脚地退回外屋。
他坐在桌前,看着那堆银钱。目光扫过墙角那柄制式的捕快短刀,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他眼下身份的凭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
还差七两,明日就是大限。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银钱小心收好,藏入箱底。随后,他脱去上衣,盘膝坐到床板上。
明日之事,还需今夜的功夫来做底气。
他闭上眼,开始运转《金刚不坏体》的心法。气血奔涌,左臂上那股熟悉的酸麻胀痛再次传来。布团搓摩,皮肉发烫。
如今他已是淬体一重圆满,这番修行的痛楚,对他而言,已不似当初那般难熬,反而像是一种温养,在痛楚中,能清晰地察知皮肉筋骨的每一分变化。
一套功法施展完毕,他浑身热气蒸腾,汗出如浆。
他静待脑海中画卷的反应。
光点注入,字迹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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