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如水银泻地,照着城郊那座荒废的农庄。几只夜鸦栖在枯败的老槐树上,发出“呱呱”的叫声,给这死寂的夜平添几分不祥。
农庄内,几处院落灯火通明,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几个手持兵刃的汉子在院中来回巡弋,脚步声在静夜里传出老远,显示出此地守卫的森严。
一道青影,如夜风中的一缕流云,悄无声息地掠过院墙,落在屋脊的阴影处,正是叶青玄。他身后的暗处,几名镇魔小队的精锐各自寻了隐蔽之处,引弓搭箭,只待号令。
慕婉君那份地图画得极为精细,连哪块砖头松动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叶青玄按图索骥,轻易便绕开了明哨暗卡,身形几个起落,已然靠近了灯火最盛的主屋。
一股浓烈的药草味混着腥甜的气息从主屋半开的窗户中飘出,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呻吟,听着不似人声。
叶青玄伏在屋顶,从瓦片的缝隙朝里望去。只见屋内一个大铁笼子里,关着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一个个神情呆滞,口角流涎,显然是被药物所控。
笼子旁,一个身材矮壮、面色蜡黄的汉子正背对着窗户,搅动着一口大锅,锅中翻滚着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阵阵恶臭。此人,定是那“毒蜈蚣”丁魁。
“嘿嘿,再熬上一个时辰,这锅‘化骨散’便成了。到时候,看奉天司那帮鹰犬谁还敢来捋虎须!”丁魁一边搅动,一边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显得颇为自得。
叶青玄不再等待,他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下一刻,他如一只大鸟,从屋顶直扑而下,一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丁魁骇然回头,只见一道人影已然冲至身前。他反应倒也极快,不退反进,左手猛地一扬,一把墨绿色的粉末便朝着叶青玄的面门撒去!
“尝尝老子的‘三步倒’!”丁魁狞笑道。
这毒烟来得又快又急,叶青玄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得屏住呼吸,体内玄黄之气鼓荡,双目陡然闭合。那毒烟扑面而来,沾染在他脸上、颈上,立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然而,预想中头晕目眩、气血翻腾的景象并未出现。他那经历过药浴淬炼的皮肤,坚韧异常,竟将大半毒性隔绝在外。虽有不适,却远未到影响行动的地步。
“嗯?”丁魁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这“三步倒”,乃是采了七种毒虫的腺体炼制而成,寻常武者莫说吸入,便是沾上一点,也要当场毙命。眼前这小子,竟然没事?
叶青玄已然睁开双眼,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迹象。他脚下《流云步法》展开,身形一晃,便绕过了毒烟笼罩的范围。
“你这毒,也不过如此。”叶青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评价一道菜肴的味道。
丁魁心中大骇,已知遇上了硬茬。他怪叫一声,不与叶青玄近身,反而双掌一错,一股腥臭的黑气自掌心涌出,化作两道掌影,分袭叶青玄左右。
“毒掌?”叶青玄不闪不避,反而心中一动。天机谱曾提示,“以战养皮”,或许这便是机会。
他侧身让过一道掌风,却故意用左臂迎向另一道。掌影印在臂上,一股阴寒刺骨的毒力立时透皮而入。那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皮肉,痛楚难当。
然而,《金刚不坏体》自行运转,臂上肌肉猛然绷紧,气血翻涌,竟将那股毒力死死锁在皮肤表层,不让其深入分毫。同时,脑海中天机谱上,那代表《炼皮术》的功德点,竟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果然有效!
丁魁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毒掌竟也奈何不了对方,脸上终于现出惊恐之色。他意识到,眼前这年轻人的肉身强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此人,绝不可力敌!
“好小子,算你命大!我们后会有期!”丁魁虚晃一招,转身便朝后窗撞去,意图破窗而逃。
“想走?”叶青玄冷笑一声,他岂会给丁魁这个机会。
就在丁魁身形跃起的瞬间,叶青玄手腕一抖,一道寒光自他袖中飞出。
那是一柄不过三寸长的飞刀,刀身极薄,在烛火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这正是他苦练的“八种杀法”之一,飞刀锁喉!
丁魁人在半空,只觉后颈一凉,一股沛然的力道贯入,让他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喉间“嗬嗬”作响,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股血沫。
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双眼圆睁,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至死也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在那种情形下,发出如此精准致命的一击。
叶青玄缓步上前,看了一眼丁魁脖颈上那没入半截的飞刀。内气加持之下,这寻常的投掷手法,已然脱胎换骨。
屋外,镇魔小队的箭雨早已将那些巡逻的喽啰尽数射杀。魏大通与熊铁柱带人冲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形,皆是心头一凛。
“头儿,威武!”魏大通由衷赞叹道。
“救人,清查此地。”叶青玄言简意赅。
很快,镇魔小队的成员便将那几个被囚禁的百姓救出,又在丁魁的卧房暗格里,搜出了一批账册与几卷羊皮卷宗。
叶青玄接过卷宗展开,只见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人体经络图,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名称和催动之法,正是万魔教那骇人听闻的“血脉实验”记录。
他的目光在卷宗上迅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一行字上。
“欲催‘少阳’之火,必寻‘九转寒露’以为引……”
九转寒露?这是何物?叶青玄眉头微皱。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何处听过。
他将卷宗收好,心中却升起一股更深的忧虑。丁魁的死,不过是拔掉了万魔教在临渊郡的一颗毒牙。而这张卷宗,却揭开了这头恶兽更为狰狞的一角。他们对血脉的研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入。
这“九转寒露”,万魔教如此执着地寻找,究竟有何用处?它与采薇的“少阳血脉”之间,又存在着何种关联?
夜风吹入屋内,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叶青玄站在丁魁的尸身旁,神情晦暗不明。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而丁魁的死讯一旦传出,必然会引来万魔教更高层次人物的雷霆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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