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散尽,黑灰飘零。
那不可一世的万魔教主,连一句完整的遗言也未留下,便在这玄阴地脉的源头,化作了虚无。
溶洞之内,死寂无声。
唯有那口黑水潭,失了魔功维系,潭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不知是何年何月的遗骸。
林渊站在原地,背心已然湿透。他望着直挺挺倒下的叶青玄,又望了望那柄寸寸断裂、只余刀柄的“惊蛰”,喉头滚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那一刀,究竟是何等功法?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既神圣又霸道的气息,远非凡俗武学所能解释。他自诩京城高手,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李修远更是面无人色,踉跄着退了两步,险些坐倒在地。他眼中那股审视珍宝般的灼热,此刻已化作了深深的忌惮与恐惧。他所求的“少阳血脉”,竟能引动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这哪里是什么祥瑞圣体,这分明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快!救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镇魔小队的一名队员。他顾不得自己臂上伤口,连滚带爬地奔向叶青玄。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
便在此时,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驱散了些许洞口的阴寒。萧云霆带着大队人马,终于赶到。
他一眼便瞧见了洞中的惨状,四名筋断骨折的玄衣卫,几名受伤的镇魔小队队员,以及……被众人围在中央,人事不省的叶青玄。
萧云霆心头一沉,大步流星地走来,声若洪钟:“魔头何在?”
林渊定了定神,指着那口已然见底的水潭,吐出三个字:“灰飞烟灭。”
萧云霆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仰天长啸,啸声之中,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亦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临渊郡这颗悬了数年的毒疮,今日,终于是被连根拔起了!
啸声止歇,他目光落在叶青玄身上,见他胸口毫无起伏,面若金纸,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他怎么样?”
无人能答。
正在此时,一道倩影自身后人群中挤出,跌跌撞撞地扑到叶青玄身旁。
是慕婉君。
她不知何时也跟了来,一身公服沾满了泥泞与露水,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分南城总捕头的英气。她眼中只有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年。
“青玄!”
她跪倒在地,伸出手去,指尖颤抖着,探向叶青玄的鼻息。
当触到那几不可闻的微弱气息时,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叶青玄的衣襟上。
她全然不顾周遭有多少双眼睛在看,有多少位上官在此,只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叶青玄的胸膛上,仔细地听着。那微弱却坚定的心跳声,透过厚实的衣物,传入她的耳中,便如天底下最动听的仙乐。
她又伸手去解他的衣襟,想要查看伤势。那指尖触到他胸膛的肌肤,滚烫如火。她这才发觉,叶青玄体内仿佛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冲撞,一股至阳至刚,一股阴寒刺骨,正将他的经脉当作战场。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便要运起自家《清江诀》的内力为他梳理。
“不可!”
林渊与萧云霆同时出声制止。
“他体内真气诡异,你若贸然输入内力,只会火上浇油!”林渊沉声道。
慕婉君抬起头,一双美目已是通红,带着几分祈求望向林渊:“那……那该如何是好?”
林渊一时也无对策。叶青玄此刻的情形,已超出了他的认知。
另一头,奉天司后衙,“听竹小筑”。
原本在睡梦中的叶采薇,忽然蹙起了小小的眉头,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她只觉方才好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哥哥在叫她,声音遥远又亲近。她好似将自己最心爱的糖人分了一半给哥哥,然后,便觉得身子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她睁开眼,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她揉了揉眼睛,只觉自己从未有过这般精神,仿佛连屋角的阴影,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她的小手在心口摸了摸,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玄阴涧溶洞内。
叶青玄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林渊走到萧云霆身旁,压低了声音:“萧大人,临渊郡出了这等少年英才,可喜可贺。只是……他方才那一刀,你可看清了?”
萧云霆默然。他虽未亲见,但只看这洞中情形,便能想见其惊心动魄。
林渊接着道:“此子,是柄利刃。用得好,可斩妖除魔;用得不好……怕是会伤了自己人。还有他那妹妹,那所谓的‘少阳血脉’,今日之后,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他这话,既是提醒,也是敲打。
萧云霆面色一肃:“林大人,叶青玄此番,乃是为我大炎除此心腹大患,功在社稷。朝廷论功行赏,总不能寒了功臣的心。至于他妹妹,不过是个九岁的女娃,有我奉天司在,便无人能动她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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