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微光,将窗纸映得朦朦亮。叶青玄在公房中枯坐了一夜,身前的油灯早已燃尽,只余一缕青烟袅袅散去。他手中捏着那封父亲的遗信,信封的边缘,已被他指间的力道捏得起了毛边。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中带着清晨的寒意,让他纷乱的心神定了定。而后,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了信封的火漆封口。动作很慢,仿佛那薄薄一层干蜡,有千钧之重。
信纸抽出,是两张。纸质已黄脆,字迹却依旧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一如那张旧照背后的题字。
“吾儿青玄亲启:
当你展信读到此处,为父或已不在人世。莫要悲伤,为父一生行事,俯仰无愧,唯独对你兄妹二人,心中有憾。
此信所言,事关我叶家血脉,亦关乎你与采薇的生死。你须字字记牢。
当年我入奉天司,与一人结为至交,此人便是万劫宗‘玄字一脉’的传人,天资绝世,我常呼其为‘玄弟’。他身负世间罕有的‘纯阴血脉’,我二人并肩查案,纵横江湖,何等快意。我本以为,得此知己,一生无憾。
然,我终是错了。我错在不知他心中,藏着一头欲吞天地的恶魔。
他所图者,乃万劫宗传说中的至高邪功——《阴阳变》。此功需‘纯阴’为炉,‘少阳’为鼎,采阴补阳,采阳补阴,阴阳互易,方可突破武道桎梏。然,为鼎者,一身精血元气将被榨取殆尽,最终化为一具枯骨。
我本不知此事,直至那日,我无意中翻阅叶家祖辈遗留的一本杂记,方知我叶家先祖,亦有身负‘少阳血脉’之人。我依书中秘法一试,竟在你妹妹采薇身上,验出了那至阳至纯的‘少阳血脉’!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玄弟多年来寻寻觅觅,念念不忘的‘少阳’鼎炉,竟就在我的身边!
我质问于他,他初时抵赖,后见无法隐瞒,终向我坦陈。在他眼中,武道巅峰之外,亲情、道义、兄弟之情,皆为尘土。他要采薇的命,来铺就他的通天之路。
我二人自此反目。我知我非他敌手,唯有将他欲行之事公之于众,方能护得你们兄妹周全。他为杀我灭口,以《幽冥吸血功》将我重创。我拼死逃遁,将此信与一物留下,盼有朝一日,你能揭开这桩血仇。
信中另附一图,乃我自万劫宗一处废弃祭坛中拼凑描摹出的‘血脉图腾’。此图,便是那《阴阳变》与所有血脉秘术的总纲。玄弟对它亦是一知半解,若能勘破其中奥秘,或可寻得克制之法。
青玄,护好采薇。为父在九泉之下,方能瞑目。
父,叶镇安,绝笔。”
信纸自叶青玄指间飘落,他身子微微晃动,伸出手扶住了桌沿,方才没有倒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亲的死,采薇的险境,一切的根源,竟是这般**裸的自私与恶毒!
他拾起第二张信纸,上面用朱砂细细描绘着一幅诡异的图案。图腾中央,是阴阳双鱼纠缠的太极图样,但那“阳鱼”的鱼眼处,却额外点缀着一朵小小的金色火焰;而“阴鱼”的鱼眼,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图腾外围,环绕着一圈圈看不懂的古老符号,扭曲盘旋,如蛇似蚓,望之令人心神不宁。
他正凝神细看,脑中光幕陡然大亮。
那“血脉图腾”的影像,在光幕之上浮现,随即被分解为无数光点,重新排列组合。
【检测到万劫宗核心功法图谱……解析中……】
【图谱核心为《阴阳变》功法之阵图。】
【外环符号为不同血脉之印记,内圈为激活与融合之法。】
【检测到‘少阳血脉’核心印记(金色火焰),与叶采薇血脉波动完全吻合。此血脉,为图腾‘阳极’之根基,亦是《阴阳变》之主鼎。】
一行行冰冷的字迹,将父亲信中的言语,化作了不可动摇的铁证。叶青玄闭上双眼,那张旧照上,父亲与那万魔教主勾肩搭背的灿烂笑靥,与信中那句“他要采薇的命”,交替在他脑中闪现。
一股巨大的悲愤与杀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也就在此时,书房之外,响起了萧云霆亲信的叩门声:“叶副总捕头,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萧云霆的书房内,气氛有些压抑。巡阅使林渊正大马金刀地坐着,几名青衣校尉侍立其后,个个神情倨傲。
“萧大人,本官昨日便说过,临渊郡一切涉魔教案,皆由我巡阅使司接管。可你这位叶副总捕头,好大的威风!昨夜私自带队抄了魔教丹房,今晨又将人犯、证物尽数锁入你奉天司大牢。他这是要作甚?是要将我这个朝廷钦命的巡阅使,当成摆设么?”林渊端着茶盏,用杯盖一下下地撇着浮沫,话却说得极不客气。
萧云霆面色不变,只道:“林大人息怒。青玄年轻,办案心切,是有些鲁莽了。”
“一句鲁莽就想揭过?”林渊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顿,茶水溅出,“本官看,他不是鲁莽,是目无王法!此人必须立刻调离此案,交出所有卷宗证物。否则,本官只好将此事原原本本地上奏朝廷,看到时候,是你萧大人的颜面要紧,还是他一个小小的副总捕头的官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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