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自慕婉君房中退出,叶青玄身上那一点温存的暖意,早已被心头愈燃愈烈的杀机所取代。他未回公房,亦未惊动萧云霆,只在奉天司后院一处僻静的演武场上,以一道指节叩击的轻响,召来了几道黑影。
魏大通、熊铁柱、曾几何,以及十数名他亲自从底层捕役中提拔起来、身家清白且忠心耿耿的精锐,已悄然集结。这些人,便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柄刀,一支初具雏形的“镇魔小队”。
“大人,可是有吩咐?”魏大通压着声音,眼中是遮不住的兴奋。
叶青玄不答,只摊开一张自市井情报网处得来的郡城舆图,指尖在城东一角,一座标示着“观音禅院”的废弃庙宇上,重重一点。
“此地,藏着万魔教一处炼丹的巢穴。我不管京城来的巡阅使要做什么文章,今夜,我要它从临渊郡,彻底消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都透着不容转圜的决断。
半个时辰后,观音禅院的破败山门前,落叶无声。
此地早已荒废多年,院墙坍塌,殿宇倾颓,唯余几尊缺臂少腿的泥塑神像,在月下更显狰狞。然而,在叶青玄的内气感知之下,这片死寂之中,却潜藏着数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如蛛网般交织,守着一处不为人知的入口。
他做了个手势,身后十数道身影便如鬼魅般散开,悄无声息地摸向院墙各处。叶青玄自己,则如一片柳絮,足尖在断墙上一点,便飘入了主殿的阴影里。
大殿正中,那尊半边脸已然剥落的观音像,座下的莲台,与周遭的尘土相比,干净得有些异样。叶青玄绕到佛像之后,伸手在莲台一处不起眼的凸起上,依着某种特定的韵律,叩击了三下。
“轧轧——”
莲台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洞口,一股混杂着药草焦糊与腥甜的怪异气味,自洞中扑面涌出。
几乎在洞口开启的同一时间,殿内阴影里,两道寒光一左一右,直取叶青玄的后心与咽喉。出手之人,隐匿功夫极佳,直至刀锋及体,方才带起一丝微弱的风声。
叶青玄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子不退反进,以一个常人绝难做到的姿势,向后一仰,整个人贴着地面滑入洞口。那两柄短刀,险之又险地自他鼻尖前掠过。
洞口之内,他腰身一拧,已然站定。方才那两名偷袭的黑衣人尚未来得及收招,便听得身后风声响起,魏大通与熊铁柱已如猛虎下山,一左一右扑至。只听两声闷哼,便再无声息。
“清扫干净,一个不留!”
叶青玄丢下这句话,身形已向地底深处掠去。
地道不长,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方一踏入,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石室中央,赫然立着三尊比人还高的青铜丹炉,其中一尊,炉火正旺,烧得炉壁通红,炉口喷吐着一尺多高的诡异绿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正是源于此。
炉边,七八名身着灰袍的炼丹师,正手忙脚乱地添着柴火,或是将一筐筐药材投入炉中。见到叶青玄闯入,这些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尖叫着去按墙边的警铃。
叶青玄哪里会给他们机会。他屈指一弹,一枚石子已激射而出,将那警铃的铜锤打得粉碎。与此同时,他身后镇魔小队的成员已如潮水般涌入,刀光闪动,未等那些炼丹师身边的护卫反应过来,便已将他们尽数砍倒在地。
叶青玄的目光,在那堆积如山的药材上一扫,心头微动。玄阴花、血灵芝……皆是炼制万魔教邪药所需的珍稀之物,其数量之多,足见万魔教财力之厚。
他缓步走向那尊烧得正旺的丹炉,炉火的绿光,映得他脸色也有些变幻不定。他绕着丹炉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丹炉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只尺许见方的铁盒,盒上挂着一把黄铜小锁。
这等地方,藏着的必是紧要之物。
他伸出二指,内气运于指尖,在那锁孔中轻轻一搅。“咔”的一声,锁簧应声而断。
打开铁盒,内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丝绒,丝绒之上,并无丹药秘籍,只静静地躺着一张已然泛黄的旧照。
叶青玄将那照片拿起。照片上,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并肩而立,勾肩搭背,笑容灿烂。其中一人,剑眉星目,神采飞扬,正是他父亲叶镇安年轻时的模样。
而他身旁那人,面容俊美得有些阴柔,肤色是长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他身上穿着的,并非奉天司的官服,而是一套绣着奇特云纹的黑色劲装。
叶青玄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将照片翻过,只见背面用隽秀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万劫宗,玄字一脉,贺‘纯阴’、‘少阳’双星并耀。”
纯阴……少阳……玄字一脉!
这几个字,如一道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也就在此时,那方许久未曾主动显现的光幕,骤然大亮。
【检测到万魔教主残留气息……气息源: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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