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武神 第152章 京使欲来风满楼

夜深，万籁俱寂。

叶青玄的公房内，灯火未熄。他未曾合眼，只将那块自梨花巷泥土中得来的暖玉，置于掌心反复摩挲。玉上那些鸟兽虫鱼般的古怪符号，在烛光下明明灭灭，似活物一般。

他闭上双目，心神沉入脑海。那方光幕之上，玉佩的图样清晰浮现，其上的每一个符号，都被拆解、分析，而后与他记忆中的郡城堪舆图，以及慕婉君所述的万劫宗杂闻，一一对应、参照。

这并非寻常的推演，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解构。内气境之后，天机谱的奥秘，似乎也随之展露了新的一角。那些符号不再是死物，它们在他脑中流转、重组，渐渐拼凑出一幅指向明确的舆图。

一个时辰后，叶青玄睁开眼，瞳中精光一闪而过。

城西，三十里外，黑风山。

那处有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古老矿洞，曾产过一种名为“赤阳石”的矿物。此石温热，寻常富贵人家，冬日里常用以取暖。只是后来矿脉枯竭，便荒废了。

那玉佩上形似烈日的符号，所指的，正是此处！

一个极阳之地。

这与他所料不差，那万魔教主修炼阴毒功法，受创之后，必寻此等阳气鼎盛之所疗伤调和。可天机谱的另一句提示，却如一根针，扎在他心头——“可助少阳血脉彻底激活”。

去，是虎穴龙潭，或可寻得那老魔头的踪迹，一了百了。

可万一……万一那矿洞中的阳气，当真引动了采薇体内的血脉，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思来想去，唯有一法。他须亲自走一趟，在任何人，包括那老魔头彻底利用此地之前，探个究竟。

他将玉佩收入怀中，贴肉收藏，那股暖意，如一块小小的烙铁。

次日天明，奉天司的气氛便陡然一变。

一队人马自城门而入，未着奉天司的黑衣，而是身穿京城制式的青色劲装，个个神情倨傲，腰间佩刀的形制也与临渊郡的捕快迥然不同。他们径直入了奉天司，为首一名校尉模样的青年，将一纸公文递交萧云霆，言称巡阅使林渊大人不日将至，他们是先行前来打点的。

一时间，衙门内往来奔走的捕快，脚步都轻了三分，说话也压低了嗓门。这些京城来的爷，眼高于顶，看谁都像看乡下泥腿子，谁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

叶青玄却似未受影响。他将魏大通、熊铁柱、曾几何三人唤至公房，将清剿后续的诸般事宜，一一分派下去。

“城中那些攀咬出来的铺子，继续查，但动静小些，拿到实证便可，不必再搞得满城风雨。”他对魏大通说。

“那些抓回来的外围教众，加紧审问，撬出东西来，记在卷宗上。”这是对熊铁柱说的。

“曾几何，你将所有卷宗归档，做得滴水不漏。京里的人要看，就让他们看。”

他一番布置，井井有条，却无半点新意，皆是些收尾的活计。在外人看来，这位新晋的副总捕头，锋芒已过，在京使将临的压力下，也晓得收敛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往后院行去。

慕婉君的卧房内，药气依旧。她斜倚在床头，正在看一本闲书，见他进来，便将书放下。

“萧大人让你收敛，你倒是听话。”她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连日来有叶青玄的玄黄之气梳理经脉，她的气色好了不少。

“明面上的事，自然要做给外人看。”叶青玄在她床边的圆凳坐下，将去黑风山矿洞的打算，低声说与她知。

慕婉君听罢，柳眉蹙起：“你一个人去？太险了。那老魔头即便重伤，也是气海境，你……”

“我只探不战。”叶青玄打断她的话，“此事，我信不过旁人。”

慕婉君定定地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决断。她晓得，此事关乎他那位宝贝妹妹，多劝无益。

“好。”她点了点头，“我为你看着司里。若有异动，我会设法给你传讯。你自己……千万小心。”

她说着，似是有些乏了，身子动了动，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叶青玄见状，自然而然地伸手，取过她身后的软枕，替她垫在腰后。

他指尖无意中擦过她腰侧的寝衣，那丝滑的触感下，是女子温软的腰身。慕婉君身子微微一僵，一股热气从耳根漫上脸颊，她别过头，不敢看他。

叶青玄也觉察到不妥，连忙收回手，起身道：“你多歇息。”说罢，便匆匆离去。

从慕婉君房中出来，他径直去了安置采薇的那处僻静院落。

小丫头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匀净。叶青玄在她床边坐下，心中那份因方才与慕婉君的接触而起的涟漪，瞬间便被柔情与忧虑所取代。

他伸出手，想替她掖一掖被角，指尖却无意中碰到了她垂在枕边的小手。

那只手，竟带着一股暖意。

叶青玄心头猛地一跳。他握住采薇的手腕，将一缕内气探入。果然，他察觉到，采薇体内的血脉，虽无剧烈波动，却比往日活跃了许多，如同一条蛰伏的小蛇，正在缓缓苏醒。

是那块暖玉！

他将玉佩贴身收藏，其散发的阳气，竟隔着这许多距离，也能影响到采薇！

他不敢再耽搁，从怀中摸出那瓶玄阴花制成的药膏，剜出一些，小心地涂抹在采薇的手腕和脖颈处，再用自己那已然精纯的玄黄之气，助其化开药力。那股清凉之意渗入肌肤，采薇在睡梦中舒服地哼了一声，小手上的暖意，方才渐渐退去。

做完这一切，他仍不放心，出院后，将魏大通的一名心腹唤来，命他带上两名最机警的弟兄，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院外，但有风吹草动，立时来报。

夜幕，终于降临。

叶青玄换上一身紧凑的夜行衣，将长刀负于背后。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如一头灵猫，悄无声息地翻上院墙。奉天司内，巡逻的捕快与那些京城来的青衣卫，往来交错，防备森严。

他身形伏在屋脊的阴影里，待一队人走过，便如一片叶子，飘然落下，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奉天司外墙。他没有丝毫停顿，足尖在墙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大鸟般腾空而起，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融入了临渊郡城沉沉的夜色之中。

黑风山，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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