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最后一片枯黄的草地,便再也听不见虫鸣鸟叫。
绝阴涧,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横在眼前。
与其说是山涧,不如说是一道大地的裂口,深不见底,黑黢黢的,仿佛能吞掉所有光亮。风从底下倒灌上来,不带声响,却刮得人骨头发疼。这股子冷,不是冬日里的那种干冷,而是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阴寒,顺着人的毛孔往里钻,要把五脏六腑都冻成一坨。
叶青玄下了马,将马匹拴在远处一棵枯树上。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短打,可那股阴寒之气到了他身前三寸,便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自行散开了。
他体内的那缕玄黄之气,此刻正自发地运转着,沿着皮肤内侧缓缓流淌,将所有外来的寒意尽数隔绝。
他沿着陡峭的石壁向下攀援。越是往下,那股阴气便越是浓重。寻常人若在此地,不出半刻,便会气血凝滞,手脚僵毙。叶青玄却发觉,自己那门《天地玄黄》的吐纳法门,在此处运转起来,竟比平日里顺畅了数倍。
空气中那股纯粹的阴气,仿佛成了最好的养料。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意被吸入体内,然后被那股玄黄之气包裹、炼化,最终化为自身功德的一部分。
这地方,于旁人是死地,于他,竟是一处宝地。
涧底比他想象的要宽阔,铺满了黑色的湿滑石头,终年不见阳光,长着一些暗绿色的苔藓。一条细细的溪流从石缝间穿过,水声细不可闻。
叶青玄的目光在涧底逡巡。很快,他便发现了一处异常。
在溪流的拐角处,有一片方圆数丈的平地,那里的石头上没有生苔,反而干净得有些过分。更古怪的是,那片土地上,竟种着一排排半尺来高的植物。那植物通体漆黑,叶片卷曲,顶端结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花苞的颜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幽蓝。
玄阴花!
叶青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正要上前,耳朵却微微一动。
有动静。
他身形一闪,藏身于一块巨石之后,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只见三个赤着上身的汉子,从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走了出来。他们身上肌肉虬结,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显然也是炼肤境的武者。
三人走到那片药圃前,其中一人从溪水里舀起一瓢水,小心翼翼地浇灌着那些玄阴花。另外两人则走到涧底中央一块最平坦的青石上,盘膝坐下,竟就这么赤身**地任由那刺骨的阴气冲刷身体。
他们的牙关在打颤,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狂热。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浇完水的汉子走过来,搓着胳膊骂道,“再练下去,老子非得冻成冰坨子不可。”
“闭嘴!”其中一个打坐的汉子睁开眼,呵斥道,“大执事说了,此法能以阴气淬炼皮肉,练到极致,寻常刀剑都难伤分毫。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不想往上爬了?”
“我就是发句牢骚。”那汉子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大执事什么时候才把那姓叶的小子抓来。听说那小子的血,可是激活‘血脉武者’的绝佳引子。”
“快了。教主已经亲自布了局,那小子跑不掉。”
石头后的叶青玄,眼神已然沉了下来。
大执事,血脉武者,教主……
万魔教的秘密据点,竟真的设在这里。这三人,显然就是看守药圃的教众。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还在等着抓捕自己。
不能等了。一旦惊动了那个所谓的大执事,甚至是教主,自己今日怕是插翅难飞。
必须速战速决。
叶青玄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摸出三枚早已准备好的石子,夹在指间。他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玄黄之气渡入石子之中。
那两个盘膝打坐的汉子,正处在运功的关键时刻,对外界的防备降到了最低。
就是现在!
叶青玄手腕一抖,三枚石子成品字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奔三人而去。
“什么人!”
站着的那名汉子反应最快,他察觉到劲风袭来,怒吼一声,抬手便要去格挡。
可那石子,比他想象的快得多,也狠得多。
“噗!”
第一枚石子正中他的眉心,那灌注了玄黄之气的力道,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骨,从后脑勺带出一蓬血雾。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外两枚石子,则分别射向那两个打坐的汉子。
“噗!噗!”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太阳穴上,各自多了一个血洞。他们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狂热与生机一同散去,栽倒在地。
叶青玄算错了。
他本以为那站着的汉子能挡一下,所以用了三枚石子,特意留了一手,只求重伤,方便活捉。却没料到,自己如今灌注了玄黄之气的《飞蝗投掷法》,威力竟如此惊人,一击之下,便要了三人的性命。
他从巨石后走出,检查了一下三人的尸体,确认都已死透,心中不免有些可惜,少了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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