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领命出去后,叶青玄那间值房的门槛,像是抹了蜜。
第一个上门的,是严总捕头。
章家那棵大树倒了,树底下的猢狲们自然要另寻高枝。严总捕头过去与章总捕头走得近,如今章家失势,他便成了没根的浮萍。这位严总捕头,年过四旬,一张团团脸,见谁都三分笑,看着是个和气生财的主儿。
“叶总捕,少年有为啊!”严总捕头一进门,便拱着手上前,笑得眼角褶子堆起,“老哥哥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南城区这气象,焕然一新,都是叶总捕的功劳。”
叶青玄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站起身,也回了个礼:“严总捕客气了。不过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
“哎,什么职责不职责的。”严总捕头把声音压低几分,凑近了些,“章家那档子事,办得漂亮!那老东西霸着茅坑不拉屎,早就该挪挪地方了。如今叶总捕你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他话锋一转:“今晚,我在城西的‘醉仙楼’备了桌薄酒,请了几位同僚,也想请叶总捕赏个光,给老哥哥我个面子。”
这便是明着拉山头了。醉仙楼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喝下去,就等于领了他严总捕头的情,站了他的队。
叶青玄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睛里:“严总捕的好意,青玄心领了。只是南城区帮派余孽未清,手头事务繁杂,实在是脱不开身。改日,改日由我做东,再向严总捕和诸位同僚赔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对方面子,又把距离拉得明明白白。
严总捕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公务要紧,公务要紧。那……老哥哥就不打扰叶总捕办差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出了门。只是那转身的刹那,眼底划过的一抹阴沉,没能逃过叶青玄的眼睛。
送走了严总捕头,叶青玄重新坐下,却没有再看卷宗。他心里亮堂得很。章家倒了,自己这颗新冒头的钉子,便成了各方势力眼中待价而沽的筹码。严总捕头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奉天司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萧云霆高高在上,坐观风云,自己则像个在风口浪尖上掌舵的船夫。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他如今能靠的,只有萧云霆的器重和慕婉君的联盟。这三者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缺了任何一角,他这艘小船都得翻。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慕婉君走了进来,她换下了劲装,穿了身湖蓝色的常服,手里拿着一份卷宗。
“严总捕刚从你这儿出去?”她将卷宗放在桌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
“鼻子倒是灵。”叶青玄给她倒了杯茶。
“他那点心思,司里谁看不出来?”慕婉君端起茶杯,撇了撇浮沫,“想拉你入伙,好在萧大人面前递个投名状。”她放下茶杯,“你怎么回的?”
“我说,职责在身,改日赔罪。”
“做得对。”慕婉君点了点头,“官场上,有时候不说‘不’,比说‘是’更管用。”她顿了顿,话音一转,神情郑重起来,“我来找你,是有正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给你的那份黑档案?”
叶青玄心头一动:“记得。”
“我查了卷宗库,发现李总捕头最近三个月,曾多次以‘清查旧案’为由,提走了几份与万魔教无关的陈年卷宗。”慕婉君的指尖在桌上轻轻叩击着,“巧的是,他提走的那些案子,都与当年几个失踪的药材商有关。而黑档案上,那几个药材商,都曾是万劫宗的外围。”
叶青玄的眼睛眯了起来。李总捕头,黑档案上的嫌疑人之一。药材。这两条线,似乎就要串起来了。
“万魔教对药材的需求,远超寻常帮派。他们不仅在黑市上大肆搜刮,还在城外建了秘密的培育点。”慕婉君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怀疑,李总捕头在利用职务之便,为万魔教走私药材,甚至可能在帮他们寻找新的药材据点。”
叶青玄沉默片刻,开口道:“直接查他,怕是会打草惊蛇。”
“没错。所以,我想让你从外围着手。”慕婉君看着他,“萧大人给你的那块镇魔令,不光能调动镇魔小队,还能让你在不惊动戍卫军的情况下,便宜行事。”
叶青玄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他绕开奉天司的正常程序,用手里的特权去查。
“临渊郡城外,有三处废弃的庄园,过去都曾是药材商人名下的产业。荒废多年,人迹罕至。”慕婉君将一张手绘的简图推到他面前,“你派信得过的人去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记住,只要查,不要动。”
叶青玄收起地图:“我明白。”
送走慕婉君,叶青玄叫来了魏大通和熊铁柱,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两人领了镇魔令,当即出发。
夜里,叶青玄回到南隅里的小院。他没有急着处理白日里的纷扰,而是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那本《天地玄黄》的吐纳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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