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执照被卡的消息,像一团湿冷的棉絮,堵在“晚月饭店”每个人的胸口,连带着午市的喧嚣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周建军带着一肚子火气出去打探消息了,刘铁柱在后厨沉默地颠着炒锅,锅铲碰撞的声音都比往日沉闷了几分。小梅和小山接待客人时,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林晚月站在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各种可能破局的方法,计算着成本与风险。找其他关系?区里市里,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能力能否大过顾明宇背后的人?按照对方要求无限期整改?且不说投入巨大,时间上也耗不起,饭店等不了。
似乎……又走到了一个看似无解的死胡同。那种熟悉的、被无形枷锁困住的窒息感,再次悄然袭来。
就在她眉头越蹙越紧,心绪愈发沉重之时,饭店里那部极少响起的电话,再次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铃声尖锐,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店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柜台。连后厨的刘铁柱都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经历过那通威胁电话,这部电话的每一次响起,都足以牵动所有人敏感的神经。
林晚月的心跳也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伸手拿起听筒。
“喂,您好,晚月饭店。”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冰冷威胁或虚伪客套,而是那个她已经不算陌生、低沉而平稳的嗓音。
“是我,陆北辰。”
林晚月握着听筒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陆厂长。”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嗯。”陆北辰应了一声,似乎是在确认接电话的是她本人,然后便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天气,“营业执照,遇到麻烦了?”
林晚月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是周建军打听消息时走漏了风声?还是他一直在关注着她这边的动静?
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抿了抿唇,选择如实相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是。区工商所那边,卡住了,说是油烟和经营性质问题,需要重新审核,时间……不确定。”
她简单陈述了事实,没有抱怨,没有诉苦,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却透过电话线传递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让林晚月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会怎么做?会像之前那样,给出一些隐晦的指点?还是……
然而,陆北辰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没有询问细节,没有分析缘由,甚至没有一句安慰或鼓励。只是用那种一贯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淡淡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你不用管了?
这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像是一阵风,吹散了笼罩在林晚月心头的浓重阴霾,却也让她瞬间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用管了?是什么意思?他能解决?就这么……解决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电话那头的陆北辰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专心准备你的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显然指的是明晚盛昌集团的邀约,“其他的,不必分心。”
说完,不等林晚月再说什么,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他挂断了。
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林晚月握着只剩下忙音的电话听筒,久久没有放下。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他那句“你不用管了”,平静,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店内依旧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周建军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林晚月拿着电话发呆的样子,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晚月,怎么了?谁的电话?是不是那帮王八蛋又……”
林晚月缓缓放下听筒,转过头,看向周建军,又扫过一脸关切的刘铁柱、小梅和小山。她脸上那种沉重的阴郁似乎消散了一些,虽然依旧凝重,但眼神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是陆厂长。”她轻声说道,仿佛还在消化刚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冲击,“他说……营业执照的事,不用我们管了。”
“啥?”周建军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不用管了?他……他什么意思?他能搞定?”
林晚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陆北辰会怎么做,但他既然说了“不用管了”,那种笃定的语气,让她莫名地……愿意相信。
“他说不用管,那我们就先做好自己的事。”林晚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重新恢复了指挥者的镇定,“军哥,油烟净化设备和消防器材的打听不能停,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也要做最好的准备。刘师傅,后厨照常,保证出品。小梅小山,打起精神来,客人还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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