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省城国安局特殊审讯室。
房间不大,十平米左右,四壁是吸音的软包材料。正中一张金属桌子,两边各一把椅子。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闪着微弱的红光,单向玻璃后,林晚月、陆北辰、陈锋并排站着,目光落在审讯室内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上。
周建军。
三天前还是北辰集团供应链总监的男人,此刻穿着橙色的囚服,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拴着脚镣。他低着头,头发凌乱,脸色灰败,眼下的乌青显示出他这几夜都没睡好。
“他还是不肯说?”林晚月轻声问,声音在隔音玻璃后几乎听不见。
“从被抓到现在,七十二小时,只交代了设备调包的过程,对幕后指使一问三不知。”陈锋抱着胳膊,眉头紧锁,“但他昨晚在拘留室里...哭了。哭得很厉害,值班的警员说,他一直在念叨‘对不起’。”
陆北辰的目光锐利如刀:“他在挣扎。顾明宇的案子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在出卖更多人和保住家人之间犹豫。”
林晚月看着玻璃那头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七年前,周建军是她第一批招聘的员工之一,从街边摆摊时就跟着她,一路做到总监。他头脑灵活,善于交际,北辰的供应链能做得这么顺,有他一半功劳。
可他背叛了。
“我想进去和他谈谈。”林晚月突然说。
陈锋和陆北辰同时转头看她。
“林小姐,这不符合程序...”陈锋想劝阻。
“我知道。”林晚月打断他,“但有些话,你们问不出来。毕竟...我们共事七年,他曾叫我‘林姐’。”
陆北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陈锋,安排一下。我在监控室,如果有情况...”
“不会有情况。”林晚月整理了一下衣领,“他是叛徒,但不是疯子。”
两分钟后,林晚月走进审讯室。金属门在身后关闭,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建军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又迅速低下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林晚月在他对面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嗡声,和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城市晨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建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他受不了这种沉默,哑着嗓子开口:“林总...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林晚月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就像在问一个普通员工“最近工作怎么样”。
这种平静反而让周建军更难受。他宁愿她骂他,打他,而不是这样...平静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林总,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真的...真的没想害公司,我只是...只是需要钱...”
“多少?”林晚月问。
周建军愣住了:“什么?”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背叛北辰,背叛这七年的情分?”林晚月的眼神依然平静,但深处有某种锐利的东西,“让我听听,我在你心里值多少。”
周建军的脸涨红了,又迅速变白。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五...五百万...”
“五百万。”林晚月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北辰集团去年给你的年薪是八十万,加上奖金、分红,超过一百二十万。你儿子上国际学校,一年学费三十万;你老婆做美容,一个月两万;你父母在海南买的养老房,首付二百万,每月还贷一万五...这些都是公司给你的。所以五百万,大概够你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四年?”
她顿了顿:“四年后呢?等这五百万花完,你再出卖谁?”
周建军浑身发抖,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不是这样的...林总,你不懂...我儿子...我儿子病了...”
林晚月的眼神微微一动:“什么病?”
“罕见病...医生说叫‘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周建军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国内治不了,要去美国...前期治疗费就要三百万,后续每年都要几十万...我攒了七年,才攒了一百多万...根本不够...”
他抬起头,满脸是泪:“林总,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该死...但我儿子才八岁,他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顾明宇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一次,就给我五百万,还能安排我儿子去美国治病...我...我没得选啊!”
哭声在审讯室里回荡,绝望而凄厉。
单向玻璃后,陈锋调出资料:“查到了。周建军的儿子周小宇,去年确诊DMD型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国内确实没有特效疗法,美国有一家医院在做基因治疗试验,但费用极高。周建军申请了三次银行贷款,都被拒了。”
陆北辰沉默着。他理解周建军的绝望,但无法原谅他的选择——为了保护一个人,而伤害更多人,这从来不是正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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