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雪离去时那故作伤心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晚月心中漾开的并非涟漪,而是冰冷的、带着毒刺的涡旋。
遗嘱。
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在她心底那扇尘封的、关于母亲记忆的铁门上,反复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带来疼痛,也带来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欲。
她知道这是陷阱。林晓雪和顾明宇精心布置的,针对她情感弱点的致命陷阱。
但,万一呢?
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关乎母亲,关乎那个在她十岁年华就骤然离世、留下无数谜团的女人。这个可能性,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诱惑着她这只扑火的飞蛾。
她不能不去。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月表面上一切如常。依旧是天不亮就去采购,回来后在棚子里叮叮当当地备料,傍晚准时出摊,面对食客时笑容温和,手脚麻利。夜市里关于她“嫌脏”拒婚的议论尚未平息,又隐隐传出了“林家似乎有遗产纠纷,辣妻可能要回去争家产”的风声。显然,林晓雪那边已经开始造势,试图将她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林晚月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仿佛事不关己。只有在她独自一人,清点着藏好的钱票,摩挲着母亲留下的那本食谱时,眼底才会掠过深沉的思量和冰冷的锐光。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能让她在这场注定充满机锋的交锋中,稍微占据一丝主动的筹码。
这个机会,在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悄然到来。
雨水敲打着棚顶,发出连绵不绝的淅沥声。弄堂里行人稀少,显得格外安静。林晚月没有出摊,正坐在棚子里,就着门口透进来的天光,仔细翻阅着母亲的食谱。并非在看菜式,而是在看那些娟秀字迹旁,偶尔出现的、记录着日期或琐事的零散标注。她试图从中寻找任何可能与“遗嘱”或母亲晚年境况相关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混合着雨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棚子门外。
没有敲门,门外的人似乎在犹豫。
林晚月合上食谱,小心藏好,目光平静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几秒后,门外响起了林晓雪那刻意放柔、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声音:
“姐姐……你在吗?外面下雨了,我……我能进来避避雨吗?”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湿漉漉的可怜劲儿,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林晚月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避雨?真是蹩脚的借口。这附近能避雨的地方多了去了,偏偏找到她这个“不想见”的姐姐门前。
她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语气平淡无波:“这里简陋,怕是会脏了你的鞋。”
门外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林晓雪更加委屈的声音:“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连门都不愿意给我开?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着,竟似带了哭音。
林晚月不再多言,伸手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
林晓雪站在门外,果然是一副被雨水打湿的狼狈模样。白色的连衣裙下摆沾了泥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她手里依旧拎着那个漂亮的纸袋,里面似乎装着东西。
看到林晚月,她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混合着惊喜、委屈和小心翼翼的笑容:“姐姐……”
“进来吧。”林晚月侧身让开,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林晓雪如蒙大赦般,连忙走了进来,目光快速地在狭小简陋的棚子里扫过,在看到角落里那个厚实的陶缸和明显新换的门锁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诧异,但很快又被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掩盖。
“姐姐,你这里……收拾得挺干净的。”她没话找话,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
林晚月没有接话,只是走到那个小马扎旁坐下,示意她也坐。
棚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矮凳,林晓雪看着那布满污渍和磨损的凳面,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用手帕垫着,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姿态依旧保持着那种刻意的优雅。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棚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气氛尴尬而凝滞。
最终还是林晓雪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将手里的纸袋放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抬起头,看着林晚月,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姐姐,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关于妈妈遗嘱的事情……”
她刻意停顿,观察着林晚月的反应。
林晚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林晓雪心里有些发毛,这种完全摸不透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演,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
“姐姐,我知道你还在生家里的气,不相信我们。可是,妈妈的事情是大事啊!我偷偷看过那份遗嘱了,上面……上面好像提到了一些妈妈留下来的私产,还有……还有她的一些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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