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上午九点,省城晴空万里,阳光炽烈得晃眼。但在北辰集团总部大楼的二十八层会议室里,空气却凝重得像暴雨前的闷热午后。
林晚月坐在会议桌主位,面前摊着三份紧急文件,每一份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楚清欢、沈逸飞、周建军,还有几个项目负责人和法务代表。所有人都脸色沉重,没有人说话,只有空调的低鸣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第一份文件是省建设局的停工通知书。“园冶”项目施工现场发现使用不合格建筑材料,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责令立即停工整改,接受全面调查。
第二份文件是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事故通报。今天凌晨三点,“园冶”项目三号楼在浇筑混凝土时发生局部坍塌,造成三名工人重伤,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第三份文件是省城日报的晨报。头版头条标题触目惊心:“北辰集团‘园冶’项目坍塌致多人受伤,疑使用劣质建材”。副标题更尖锐:“昔日美食女王陷信任危机,商业帝国根基动摇?”
林晚月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她的眼神很平静,但那种平静之下,是极力压制的惊涛骇浪。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周建军身上。
周建军坐在会议桌另一端,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指关节发白。他的脸色灰败,嘴唇紧抿,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建军,”林晚月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我需要一个解释。”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周建军。
周建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林总,我...我对不起大家。”
“对不起解决不了问题。”林晚月的语气依然平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周建军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断断续续,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在艰难运转。
事情始于两周前。“园冶”项目进入主体施工高峰期,需要大量钢材和水泥。按照原计划,这批建材应该从长期合作的省建工集团采购,质量和供应都有保障。但当时顾氏集团正在股市上打压北辰,公司资金链紧张,省建工集团要求预付百分之七十的货款,否则无法保证供货。
“那时候,”周建军的声音越来越低,“正好有个新供应商找上门,说是刚从国外进口了一批优质螺纹钢,价格比市场价低百分之十五,而且可以货到付款...”
楚清欢忍不住打断:“你就信了?没有做背景调查?”
“我做了...”周建军辩解,“那家公司有正规资质,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都齐全。我还派人去他们的仓库看了,确实有钢材...”
“但你没做质量检测?”沈逸飞推了推眼镜,语气严厉。
周建军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艰难地说:“检测了...抽检的样品是合格的。但后来才知道,他们送检的样品和实际供货的不是同一批...”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水泥呢?”林晚月问,“水泥也是同一家?”
周建军点头:“他们说可以打包供应,价格更优惠...我算过,如果全部从他们那里采购,能节省两百多万的资金。那时候公司正需要钱护盘,我就...”
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了节省资金,为了应对顾明宇的股市打压,周建军冒险更换了供应商,选择了价格更低但质量存疑的建材。
“那批建材是什么时候进场的?”林晚月问。
“上周一开始,陆陆续续进了三百吨钢材,五百吨水泥。”周建军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昨天下午,三号楼开始浇筑顶层混凝土...今天凌晨就...”
坍塌了。三名工人重伤。项目停工。公司声誉受损。
林晚月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锤子在敲打。她想起一周前,周建军兴奋地向她汇报,说找到了性价比更高的供应商,能为公司节省大笔资金。她当时还夸他节省成本有方...
“建军,”她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疲惫,“你跟我多少年了?”
周建军愣了一下:“从...从您在弄堂口摆摊卖辣肉面开始,七年了。”
“七年。”林晚月重复,“七年前,你还是国营棉纺厂的工人,因为厂里效益不好下岗,在街边摆地摊卖袜子。是我把你拉进‘饕餮小筑’,教你做采购,教你管账,教你做生意。”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周建军心上:“你从一个月挣五十块钱的下岗工人,到现在年薪十万的采购部经理,住上了商品房,开上了小汽车...我有没有亏待过你?”
周建军的眼眶红了:“没有...林总,您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晚月的声音突然提高,“为了省两百万?就为了两百万,你拿工人的生命开玩笑,拿‘园冶’这个投资上亿的项目开玩笑,拿公司这么多年的声誉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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