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历经一夜动荡的桂花弄。
林晚月拎着空荡荡的菜篮子,走在去往菜市场的路上。她的脚步不似往日那般急促,反而带着一种沉淀后的沉稳。眼底残留着血丝,额角的伤疤在晨光中愈发清晰,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株经历过风雨却更加坚韧的竹子。
怀揣着赵奶奶那份沉甸甸的存折,她没有先去买肉,而是拐进了一家五金店,用赵奶奶给的钱,买了一把看起来最结实、结构最复杂的暗锁,又买了几根粗壮的插销。然后,她去了杂货铺,除了补充被毁的调料,还咬牙买了一个厚实的、带盖的大陶缸,用来存放面粉和重要物资,避免再被人轻易破坏。
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精打细算,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采购归来,她没有立刻开始备料,而是先动手加固那个破棚子。她用新买的暗锁换下了原来那把形同虚设的旧锁,在门内侧加装了上下两道粗重的插销。虽然这棚子依旧破败,但至少,给了她一丝最基本的安全感。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像往常一样,处理猪肉,炼制辣油,准备晚上的食材。只是今天,她的动作更加专注,眼神更加锐利,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对未来的期许,都揉进那一刀一刀里,熬进那一锅热油里。
傍晚,当林晚月推着焕然一新的三轮车(她特意清洗并加固了车架)再次出现在夜市时,不少熟客和相邻的摊主都投来了惊讶和探寻的目光。
昨天深夜棚子被砸的消息,显然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这片不大的区域传开了。人们都在观望,这个屡遭打击的“辣妻”,是否还能站起来。
孙寡妇站在自家摊位后面,磕着瓜子,斜睨着林晚月忙碌的身影,嘴角撇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充满了等着看好戏的恶意。
周建军也来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凑过来打招呼,只是靠在不远处一根电线杆上,默默抽着烟,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林晚月,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林晚月对所有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平静地支好摊子,点燃煤油炉,将新炒制的、因为加入了新辣油而香气更加醇厚霸道的辣肉臊加热。那熟悉又似乎更胜从前的奇异香气,如同无声的宣言,再次强势地弥漫开来。
很快,第一个熟客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是那个总爱多加点辣子的中年工人。
“老……老板娘,今天……还卖吗?”他试探着问,眼神里带着关切。
“卖。”林晚月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平静而坚定的笑容,“和以前一样,两毛五一碗,粮票二两。”
“哎!好!来一碗!”中年工人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掏出钱票。
当第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辣肉面递到客人手中,当那满足的吸溜声和赞叹声再次响起时,一种无形的信号,传递给了所有观望的人。
辣妻,没倒!
她不仅没倒,而且似乎……那面的味道,更香了!
如同堤坝开了个口子,人群再次汹涌而来!排队的队伍,以比昨天更快的速度形成、延长!昨晚的阴霾仿佛被这极致的香气和老板娘那沉静如水的姿态一扫而空!
“我就说嘛!辣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倒!”
“这味儿……好像比昨天还香!绝了!”
“老板娘,给我也来一碗!多放辣子!”
赞誉之声,热情的目光,再次将林晚月包围。腰间的钱袋,又开始变得充实、沉重。
孙寡妇脸上的冷笑僵住了,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和更加浓烈的嫉妒,她恨恨地啐了一口,扭过头去,不再朝这边看。
周建军掐灭了烟头,看着在灶台前沉稳忙碌、仿佛昨夜风波从未发生过的林晚月,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欣赏和……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动容。这姑娘的韧劲,远超他的想象。
然而,就在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麻烦,果然如同预料中的那样,再次上门。
这一次,来的不是市管会,也不是黑皮,而是两个穿着工商制服、面色冷峻的工作人员。他们径直穿过排队的人群,走到了摊位前。
“林晚月是吧?”为首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干部模样的人,拿出一个文件夹,语气公事公办,“有人实名举报你无证经营,卫生状况恶劣,并使用来路不明的票证。请你现在立即停止经营,配合我们调查。”
实名举报!
人群再次哗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晚月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没完没了!对方这是不把她彻底按死决不罢休!而且,这次是“实名举报”,性质比之前的匿名信严重得多!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迎上那位干部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惊慌,只有被屡次骚扰后的疲惫和一丝隐忍的愤怒。
“同志,关于证件的问题,我一直在积极办理,街道王主任可以证明。”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至于卫生和票证来源,都是诬告!我的食材都是正规渠道购买,卫生也一直严格按照要求打理。如果同志不信,现在就可以检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