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陆家老宅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寂静中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林晚月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任由无声的泪水滑落,浸湿了衣襟。陆母那番看似温和实则诛心的羞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深处因出身而产生的、最敏感脆弱的那根神经。
痛楚、愤怒、屈辱……种种情绪如同岩浆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知道,在这里,她连放声痛哭的资格都没有。任何一丝软弱的表现,都会成为别人攻击她和陆北辰的武器。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头脑逐渐恢复清明。
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她站起身,走到脸盆架前,用冰冷的清水仔细敷了敷红肿的眼睛。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在泪水的洗涤后,却变得更加清亮、锐利,如同寒夜里的星辰,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她整理好微乱的头发和衣襟,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时,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泪痕,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林晚月的心微微一紧,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走过去,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陆北辰。他显然已经处理完事情,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在看到她的瞬间,那疲惫便被关切取代。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气息的不同,那种强装镇定下难以完全掩饰的细微紧绷。
“她来过了?”陆北辰的声音低沉,带着肯定的语气。他显然了解自己的母亲。
林晚月没有否认,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陆北辰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伸手轻轻抚过她微凉的眼角:“她说什么了?”
他的触碰带着安抚的力量,林晚月心头一酸,几乎又要落泪,但她强行忍住了。她摇了摇头,不想重复那些伤人的话语让他为难动怒。
“没什么。”她轻声道,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都过去了。”
陆北辰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发闷。他了解自己的母亲,那些话会有多刻薄,他几乎可以想象。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手臂收得很紧,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心疼: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晚月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心中的冰冷和委屈仿佛被一点点驱散。她摇了摇头,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不委屈。只要你在,就不委屈。”
她的依赖和信任,让陆北辰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护她周全的决心。
这一夜,陆北辰没有离开。他只是拥着她,和衣躺在床榻外侧,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林晚月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在他沉稳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中,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林晚月是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的。窗外天光已亮,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北辰已经不在身边,但枕边还残留着他清冽的气息。
她起身梳洗,换上了一套姜澜团队为她准备的、更适合白日见客的装束——一件月白色暗纹提花的中式上衣,搭配一条黛蓝色的及踝长裙,素雅而不失庄重。她仔细描摹了眉眼,掩盖住昨夜残留的疲惫,镜中的她,气度沉静,眼神清亮。
当她走进餐厅时,陆家众人已经基本到齐。陆老爷子依旧端坐主位,陆母脸色不太好看,看到林晚月进来,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陆瀚林和陆北铭则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神情。老管家如同昨日一样,无声侍立在陆老爷子身后。
早餐是清粥小菜,精致却简单。
陆北辰坐在林晚月身边,神色如常,甚至比昨日更多了几分冷峻。他亲自给林晚月盛了一碗粥,动作自然,仿佛昨夜什么冲突都未曾发生。
餐桌上依旧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忽然,陆北铭像是忍不住般,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林晚月身上,语气带着故作天真的恶意:“林小姐,听说你以前是在……弄堂口摆摊卖面的?真难以想象,那种地方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入口呢?跟我们陆家这精心准备的早餐,怕是没法比吧?”
这话比昨夜的羞辱更加直白粗鄙,带着**裸的阶级歧视。
一瞬间,餐桌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晚月身上。陆母蹙了蹙眉,似乎觉得儿子说得太过,但并未出声制止。陆瀚林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连主位上的陆老爷子,拨动佛珠的手也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北辰的脸色瞬间沉下,眼神冰冷地射向陆北铭,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
“咔。”
一声清脆的、不大不小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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