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色未明。
王都的晨钟从皇宫正门的钟楼响起,声震九街十八巷。钟声苍茫悠远,穿透尚未散尽的薄雾,宣告着新一日的开始,也宣告着这场自叛乱平定后首次正式大朝会的开启。
皇宫正殿——承天殿前,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台阶两侧,身着金甲、手持长戟的金吾卫如同雕塑般肃立,从殿前广场一直延伸到宫门。昨夜一场细雨将宫道洗刷得纤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青石板与湿木混合的清新气息,却也掩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与凝重。
卯时正,承天殿内已是人影幢幢。
三品以上在京官员、各州郡驻京代表、皇室宗亲、勋贵公卿,共计二百三十七人,分列大殿两侧。文官居东,武官居西,爵位高者靠前,皆身着朝服,手持玉笏,神色各异。有人满面红光,似觉拨云见日;有人眉头微蹙,忧心忡忡;亦有人低眉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深处,九级御阶之上,那座象征着天枫帝国最高权力的鎏金龙椅空悬。龙椅左侧稍下方,设有一张稍小的凤纹座椅,铺着明黄色锦垫——那是监国公主思瑶的座位。此刻尚未有人入座。
御阶下方左右,各设一座。左座空置,右座上已坐着一人——正是王太傅,今日大朝会的司礼官。
殿内虽有数百人,却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或是朝服摩擦的窸窣声。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御阶右侧那扇通往内殿的侧门。
他们在等两个人。
辰时初,钟声再响三声。
“陛下驾到——!”
“监国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内侍尖锐悠长的唱喏声,侧门洞开。
率先走出的,是四名身着暗紫绣金蟒袍、气息沉稳如渊的老太监——皇室供奉。其后,两名宫女搀扶着一人缓步而出。
老皇帝轩辕弘。
这位曾经励精图治、却惨遭暗算的帝王,今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虽面色依旧苍白,步履略显虚浮,但那双眼睛已恢复了清明与威严。他拒绝了宫女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那九级御阶。
每一步,都牵动着殿内所有人的心。
当老皇帝终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殿内响起整齐划一的跪拜声:
“臣等恭迎陛下圣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激动与释然。许多老臣已是热泪盈眶——陛下真的清醒了!帝国,终于要重回正轨了!
“众卿平身。”轩辕弘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谢陛下——!”
众臣起身,分列站好。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侧门。
一袭淡紫宫装的思瑶公主款步而出。
她今日的装扮与往日不同。长发绾成了繁复的朝天髻,饰以九凤衔珠金步摇,眉心一点朱砂花钿,身着绣有百鸟朝凤纹的深紫色朝服,腰束玉带,脚踏云纹锦履。虽年仅十八,但那通身的气度,眉宇间的沉稳,目光中的决断,已初具帝王威仪。
她走到凤纹座椅前,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先向龙椅上的父皇屈膝一礼,得到颔首许可后,方才端庄坐下。
“今日大朝会,议三事。”王太傅起身,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其一,论功行赏,平反冤狱;其二,议定祭天大典诸般事宜;其三,共商国是,安定朝野。现在,宣第一诏——”
一名内侍总管手持明黄圣旨,走到御阶前沿,展开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遭奸邪所趁,朝纲紊乱,逆党猖獗,幸有忠臣义士,不畏生死,力挽狂澜……”
诏书很长,文采斐然,但核心内容清晰:
第一,为镇国公陆擎天及陆家满门平反昭雪,追封陆擎天为“忠武镇国公”,享太庙供奉,陆家所有被抄家产悉数发还,另赐皇庄三处、金银各十万、丹药典籍若干作为补偿。陆家幸存族人,皆恢复原籍,子弟可入国子监或军中效力。
第二,封赏平叛有功之臣。王太傅加封“文华殿大学士”,周严晋升为金吾卫大将军兼兵部侍郎,李清风擢升户部尚书……一连串名字念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三,册封长公主轩辕思瑶为“皇太女”,即日起监国理政,待皇帝百年后承继大统。
当这三条念出时,殿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第一条在预料之中,第二条也是论功行赏,但这第三条……虽然早有风声,可正式诏书下达,意义截然不同。不少官员悄悄交换眼色,尤其是那些曾与三皇子走得近、或家中有子弟在天枢学宫求学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诏书念到最后一段:
“……另,陆家子弟陆仁,于国难之际挺身而出,识破奸谋,诛杀邪祟,救驾有功,更于危难中保全皇室血脉、稳定朝局,功在社稷,德配天地。特册封为‘护国至尊’,位同亲王,见君不拜,赐金印紫绶,享一等供奉,可随时入宫奏对,有权调动帝国境内部分资源以护国事。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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