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涟漪,并未在摄政王府的高墙内掀起太多波澜。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平静而缓慢地流淌。
只是虞笙敏锐地察觉到,萧执来笙箫院时,偶尔会带上一两卷不那么紧急的公文,或是一本她或许会感兴趣的游记杂谈。
秋意渐深,窗外的银杏树已是满树金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铺满一地灿烂。
虞笙的腿伤好了大半,孙太医终于松口,允许她在旁人搀扶下,于室内缓慢行走片刻。这小小的自由,让她雀跃不已。
这日午后,萧执处理完朝务,照例来到笙箫院。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常服,少了几分玄色的冷峻,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
进屋时,正瞧见虞笙在拂柳的搀扶下,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内室间,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她神情专注,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见到萧执,她眼睛一亮,立刻张开手臂,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爹爹,你瞧,我能走几步了!”
萧执脚步未停,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晃晃的小身子,代替了拂柳的位置。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臂,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嗯,是走得稳当了些。”他垂眸看着她,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目光却在她渗出细汗的额角停留了一瞬。
虞笙顺势将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仰着小脸,邀功似的说:“孙太医说,再养些时日,说不定就能像以前一样跑跑跳跳了!”
她顿了顿,眼珠转了转,带着点狡黠,“爹爹,整日待在屋子里,闷也闷坏了。我能不能……去你的书房看看?听说爹爹的书房里有好多好多书!”
这个请求,她琢磨了许久。
笙箫院虽好,终究是客居之地。
想要更深入地融入他的生活,就必须踏入他真正的领地——那个象征着权力核心,等闲人不得擅入的书房。
萧执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的书房,是王府禁地,除了周长史和几个心腹侍卫,连伺候的丫鬟都不得轻易靠近。
那里存放着军国机密,是他运筹帷幄,处理天下大事的地方。
见他沉吟,虞笙立刻瘪了瘪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中的失落,声音也低了下去:“是不是……笙笙的要求太过分了?爹爹的书房,一定很重要……是笙笙不懂事……”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渴望靠近却又生怕被拒绝的小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委屈。
萧执看着靠在自己臂弯里的小脑袋,发顶柔软,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想起宫宴上,她面对诸多探究目光时,那强装镇定却依旧依赖地拽着他衣袖的模样。
也想起这两个多月来,她每日亮晶晶等着他来的眼神,和那声毫无保留的爹爹。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是咽了回去。
“书房清冷,不如这里暖和,你怕是要嫌冷。”他最终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算是默许。
随即,他弯腰,如同往常一样,将她打横抱起,“既腿脚不便,我抱你过去。”
虞笙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一副惊喜又乖巧的模样,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将小脸埋在他肩窝,亲昵的蹭蹭,闷闷地应了一声:“谢谢爹爹。”
萧执抱着她,穿过几重院落,走向王府深处那栋守卫森严的书楼。
所过之处,侍卫们皆垂首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王爷竟亲自抱着虞小姐去书房?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书房的陈设,果然如虞笙所料,恢弘、肃穆、冷硬。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公文奏章堆积如山,背后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卷宗。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檀香,还有一种独属于权力中心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萧执将她放在书案旁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又拿过一个软垫给她垫在腰后。
“想看什么书,让周长史给你找。莫要乱动案上的东西。”他嘱咐道,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界限。
“笙笙知道,绝不会给爹爹添乱。”虞笙用力点头,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这间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萧执强烈的个人印记——冷硬,有序,不容侵犯。
萧执不再管她,自顾自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边关送来的加急军报,凝神批阅起来。
他一旦投入政务,周身的气场便瞬间变得凛冽而专注,眉宇微蹙,目光锐利如鹰隼,与在笙箫院时判若两人。
虞笙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起初还装模作样地让周长史找了本风景游记翻看,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被书案后的萧执吸引了。
日光透过高窗,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他此刻思绪的凝重。
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落笔时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杀伐决断的气势。这样的萧执,是陌生的,却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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