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S市出差回来后,虞笙的生活重心再次回到了霓裳舞团高强度的排练中。
那次机场短暂的偶遇和一句虞小姐的正式称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涟漪泛开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依旧没有主动去探寻顾砚尘的踪迹。钓鱼需要耐心,尤其是钓一条习性谨慎、常年居于深水的大鱼。
频繁的投饵只会让他警觉地甩尾游开。
她耐心地等待着,专注于自己的舞蹈世界,让‘翩若惊鸿色’的金手指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与这具身体融合得越发完美。她的舞技日益精进,甚至在一次内部考核中,获得了艺术总监林静灵韵天成的高度评价。
就在她几乎要将那位佛子暂时抛诸脑后时,一场不可避免的社交活动再次将两人牵引至同一时空。
这是一场由某家老牌金融机构举办的小型商业酒会,规格颇高,受邀者多是京圈内有头有脸的商业巨擘及其家眷。
虞建宏自然在列,这次他特意带上了虞笙,用意不言自明,为了让女儿多见见世面,拓展人脉。
酒会设在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虞笙依旧选择了一条不会出错的黑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却因恰到好处的剪裁和她的绝佳身段而显得格外高贵典雅。
她挽着虞建宏的手臂入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虞建宏颇为得意,低声对女儿说:“放松点,就当来玩玩,爸爸带你去见几位世叔伯。”
虞笙微笑着点头,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然后,她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砚尘。
他今天依旧是西装革履,只是换成了更显矜贵的深蓝色丝绒面料,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正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交谈。
他身周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喧闹与奉承隔绝开来,气场清冷而强大。
似乎察觉到密集的视线,他微微侧头,目光掠过入口处,与虞笙的视线有了一刹那的交汇。
虞笙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意一看,随即自然地转回头,乖巧地跟着虞建宏去应酬。
整个晚上,她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跟在父亲身边,礼貌地与人寒暄,偶尔交谈几句,展现出不俗的谈吐和见识,却又不过分抢风头。
她能看到顾砚尘像磁石一样,不断吸引着各路人马上前攀谈,而他始终保持着疏离而礼貌的态度,偶尔颔首,惜字如金。
虞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寻机凑上前去。
她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大部分时间与几位相熟的千金小姐闲聊着时尚、艺术展览之类轻松的话题,笑声清脆悦耳,像一枚投入沉闷湖面的活泼石子,自成一道风景线。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偶尔会从那个清冷的中心点投向她,但她从不回应,只是专注地享受着眼前的交谈和美食。
酒会过半,虞建宏被几位老朋友拉去谈事,虞笙恰好与女伴结束了一个话题,暂时落单。她端着一杯香槟,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背影纤细而恬静。
就在她以为今晚会以这种互不打扰的模式结束时,身后却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一股极淡的清冽沉香混合着雪松的香气悄然靠近。
虞笙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放松的姿态,仿佛毫无察觉。
直到那个低沉悦耳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音量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虞小姐。”
虞笙适时地表现出些许惊讶,转过身来。顾砚尘就站在她身旁一步远的地方,手中也端着一杯酒,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顾先生?”她微微睁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巧。”
“嗯。”顾砚尘应了一声,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也投向窗外的夜景,语气平淡地开启话题,仿佛只是偶然走到这里,随口一提,“上次在澄观,看到虞小姐对那幅《蚀》的见解很独到。”
虞笙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从容,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顾先生过奖了。只是当时一点粗浅的直观感受,让您见笑了。”
“直观感受往往最接近本质。”
顾砚尘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学术探讨,“后来我又去看过一次。你关于虚空并非一无所有,而是蕴含无限可能的观点,与道家无中生有的思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虞笙眸光微亮,没想到他竟真的去回味了那幅画,甚至还延伸到了道家哲学。她轻轻颔首:“顾先生学识渊博。确实,东方美学中的留白与哲学里的空无,很多时候都在表达一种充满张力的存在状态,看似无,实则包罗万象。”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低声交谈起来。从东方哲学谈到当代艺术表现,从水墨意境谈到空间设计。
对话内容完全无关风月,严谨得像一场小型的学术沙龙。
但这一幕,落在周围那些时刻关注着顾砚尘动态的人眼中,却不啻于一场无声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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