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幽邃,时光的流速在这里变得暧昧不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凝滞。
飞檐斗拱的亭台楼阁在氤氲的灵雾中半隐半现,琉璃瓦上流淌着不知源头的天光,折射出迷离的七彩晕华,为这片遗世独立的角落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汉白玉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两旁生长着外界早已绝迹的灵植仙葩,虞笙甚至瞥见了一株只在丹霞谷古老典籍的泛黄插图中见过的月影幽昙。
其花瓣薄如冰绡,剔透空灵,在弥漫的雾气中静静舒卷,吐纳着精纯的月华灵气。
然而,这片看似祥和宁静的仙境,实则潜藏着不容错辨的古老威压。
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比外界更多的气力,每向前踏出一步,都仿佛在对抗着无形壁障的阻碍,举步维艰。
莲寂走在前方,月白色的僧袍随着他的步履微微拂动,每一次衣袂的飘荡,都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悄然化开前方那无所不在的无形阻力,为身后的虞笙勉强开辟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径。
他的背影依旧挺直如松,方才那金刚怒目涤荡妖邪的凛冽气息已尽数收敛,重新变回那个清净无尘、宝相庄严的圣子。
唯有虞笙腕间那早已消散却仿佛烙印在神魂感知里的细微温热,以及周遭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属于黑煞盟修士湮灭后残留的淡淡灵能波动,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先前那场短暂而酷烈的交锋并非虚幻梦境。
“护该护之人……”
他在她身侧低语的那五个字,言简意赅,却似带着千钧重量,此刻仍在她的心湖间反复回响,激起圈圈涟漪,与她不受控制加速的心跳声隐隐合鸣,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悄然滋生。
两人沿着玉质小径,朝向那片建筑群中最宏伟,气机最深沉的主殿行去。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上古的苍茫威压便越是厚重,如同实质的山岳倾覆而下。
虞笙虽已成功筑基,道基稳固,仍觉呼吸微窒,体内灵液的运转都随之滞涩了几分,周身的灵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压制。
莲寂的步伐也因此明显放缓,他并未回头,亦未多言,只是自然而然地将自身那温和而浩瀚,如汪洋般的佛力微微外放。
如同撑开一柄无形却坚韧的伞,巧妙地将虞笙也笼罩在其庇护之下。
那令人心悸不适的磅礴威压,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大半,让她得以喘息。
主殿终于近在眼前。
朱红色的巨大殿门紧紧闭合,门上并无寻常的锁钥机关,而是雕刻着繁复到了极致的日月星辰运行轨迹与万物生灭轮回的古老图案,这些图案并非死物,其线条隐隐勾连,构成一个玄奥莫测,自行运转的庞大阵法。
精纯而磅礴的灵力如同血液般在这阵图脉络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仿佛在警告任何未经许可的靠近。
莲寂在殿门前驻足,神情专注,深邃的目光仔细审视着门上的阵图。
他修长的指尖有细微如萤火的金色佛文悄然流转、生灭,似乎在以无上智慧进行着极其复杂的推演与计算。
虞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屏息凝神,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打扰他的思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他线条清晰、俊雅出尘的侧脸,最终落在他垂在僧袍宽大袖口下的那只手上。
那手指骨节匀亭,肤色白皙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方才便是这只手,轻描淡写间便让凶名在外的恶徒灰飞烟灭,也是这只手,在幻心桥那考验道心的迷障之中,给予她最坚定温暖的牵引。
她看得有些出神,心底泛起层层微澜,直到莲寂那清润如泉,仿佛能洗涤人心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沉寂。
“此阵借天地自然之势,纳周天星辰之力,浑然一体,几无破绽。若行强攻,不仅难以撼动,反而会引动阵法反噬,后果难料。”
他收回探查的神识,转向虞笙,目光平静而带着一丝询问,“你于灵力感应一道,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天赋,可能尝试感知此阵灵力流转脉络中,是否存在某一瞬间的气机变化,或是流转最盛之节点,或是循环最弱乃至凝滞之处?”
虞笙闻言,立刻收敛了所有纷杂的心绪。
她轻轻闭上双眸,并非如寻常修士那般外放神识强行探查,而是完全沉下心,将信任交付给那份与生俱来,玄之又玄的‘心觅灵犀’天赋之上。
她的意识逐渐沉入一片空明澄澈之境,四周环境中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灵气脉络,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轨与纵横交错的蛛网般,在她心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殿门上的阵图更是光芒大盛,灵力在其中奔流咆哮,宛如一条条汹涌的江河。
然而,就在那宏大磅礴、几乎毫无瑕疵的能量循环洪流之中,她凭借那超乎常理的灵觉,敏锐至极地捕捉到了一个点。
一个极其微小,被浩瀚能量潮汐完全掩盖的滞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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