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雾气更浓。
虞笙问出口后,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自己又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想听他的答案,想窥探他平静外表下真实的想法。
是严词驳斥?
是谆谆教诲?
还是……
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准备打个哈哈把话题糊弄过去时,莲寂清淡的嗓音终于响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反问:“虞施主以为,何为修行?”
虞笙怔了怔,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回来。
她思索片刻,谨慎地回答:“提升境界,增强实力,追求长生……或者,明心见性?”
“明心见性……”莲寂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既求明心,便需直面本心。心中有何念,是善是恶,是净是染,皆需自知。若连直面都不敢,谈何明心?谈何见性?”
他的话语如同禅机,绕开了情念本身,却指向了更本质的心。
他没有说情念是魔障,也没有说它不是,而是说,无论何种心念,都需要去直面和自知。
这个答案,出乎虞笙的意料,比她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深刻,也更让她心跳加速。
他这是在暗示,即便是情念,也需要直面吗?
她还想再问,莲寂却已经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前方灵气汇聚,应是灵脉节点所在,就在此处稳固境界吧。”
他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
那里雾气稍淡,隐约可见一片较为开阔的区域,地面不再是蓝色苔藓,而是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如同碎钻般的白色细沙,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呼吸间都带着清甜。
虞笙只能将满腹的疑问暂时压下,跟着他走了过去。
莲寂依旧布下了一个简单的守护结界,然后便在不远处盘膝坐下,闭目入定,似乎彻底隔绝了外界干扰,也包括她。
虞笙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再次封闭起来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他之前点拨和微妙态度而生出的窃喜和期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撇了撇嘴,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按照他的指导,认真巩固筑基期的修为。
然而,这一次,她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直球进攻效果不佳,反而容易让他竖起心防,那不如……以退为进?
接下来的几日,虞笙表现得异常“安分”。
她不再刻意找话题与莲寂聊天,不再用那种带着崇拜和依赖的眼神望着他,甚至不再试图靠近他。
大部分时间,她都沉浸在修炼中,努力熟悉筑基期的力量,凝练灵力,练习法术。
偶尔休息时,她会拿出之前采集的灵草,仔细辨认、处理,或者尝试炼制一些最简单的丹药,神情专注而认真。
仿佛一夜之间,那个带着点小狡猾、总想撩拨他的虞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勤勉、独立、甚至有些疏离的修真者。
起初,莲寂并未觉得有何异常。
他乐得清静,专注于自己的修行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这片雾区确实不凡,灵气充沛,但也隐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他需得时刻警惕。
但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当他在休憩时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虞笙亮晶晶望过来的眼神,而是她背对着他、专注于手中药草的背影。
当他起身准备继续探索时,听到的不是她雀跃的“圣子我们去哪儿”,而是她默默收起东西、安静跟上的脚步声。
当她遇到修炼上的疑问时,不再是第一时间向他求助,而是自己蹙眉思索,反复尝试,直到实在无法解决,才会用最简洁的语言请教,得到答案后便立刻道谢,不再有多余的言语和眼神交流。
结界内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灵气流动的声音和偶尔炼丹时药鼎的轻微嗡鸣。
这种安静,让莲寂感到一丝……不习惯。
他习惯了身边有个鲜活灵动、甚至有些吵闹的存在。
习惯了她那些带着小心思的问题,习惯了她偶尔笨拙却努力的姿态,甚至习惯了她偷偷打量他时那自以为隐蔽的目光。
而现在,这种习惯被打破了。
他几次在打坐时,神识会不自觉地掠过她所在的方向。
他发现,当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时,她身上那种属于炼丹师的专注以及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坚韧与聪慧,反而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
这种认知,让莲寂心中那池被强行压下的静水,再次泛起了微澜。
他意识到,虞笙在欲擒故纵。
而他,似乎……正在被她这并不算高明的计策所影响。
这让他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棘手,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躁动。
这日,虞笙终于成功炼制出了一炉筑基期修士常用的回元丹,虽然只是下品,但成丹率尚可。
她看着丹炉底那几颗圆润的丹药,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是属于成就感的喜悦,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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