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的赏赐,如同在已然滚沸的油锅里又泼入一瓢冷水,瞬间将虞笙推向了京中舆论的风口浪尖。
海外贡品,暖玉雕琢,安神养颜,连宫妃都难得一见的珍品,如今却轻易赏给了一个无品无级的投亲孤女。
这背后蕴含的深意,足以让所有关注宫廷动向的人浮想联翩。
端阳宴结束后,虞笙随着贾府女眷辞驾出宫。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微妙。
贾母握着虞笙的手,满脸欣慰与骄傲,却也不乏一丝隐忧。
王夫人全程闭目养神,手中佛珠捻得飞快,脸色在晃动的车帘光影下明明灭灭。
邢夫人则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虞笙,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熙凤依旧是那个活跃气氛的,笑着说了好些凑趣的话,只是眼神深处,也多了几分审慎的计量。
回到荣国府,那对玉玲珑被小心翼翼地捧回缀锦阁,与那柄白玉如意一同供奉起来,温润的玉光交相辉映,无声地昭示着主人非同一般的圣眷。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贾府上下,继而向整个京城扩散。
前来缀锦阁探视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比之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多。
下人们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连园子里的姐妹们前来,言谈间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谨慎与距离感。
唯有黛玉,在无人时轻声对她说了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姐姐如今风头太盛,还需万事小心才好。” 目光中是纯粹的关切。
虞笙一一坦然受之,态度依旧从容,仿佛那令人艳羡的帝宠,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
她每日依旧读书、习字、抚琴、作画,用灵泉细细滋养己身,容颜气色一日胜过一日,那份绝色在圣眷的滋养下,愈发惊心动魄。
【宿主,贾府内部能量波动剧烈,尤其是王夫人院落,负面情绪浓度超标。】
小八适时汇报,【根据行为模式分析,她很可能在酝酿新的动作。】
“意料之中。”虞笙对镜理妆,镜中人眉眼如画,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她若就此罢手,反倒奇怪了。”
与此同时,九重宫阙,养心殿内。
水溶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将朱笔搁在笔山上,身体向后靠进龙椅,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威仪的侧脸。
夏守忠悄步上前,为他换上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
水溶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贾府那边,近日可还安分?”
夏守忠心领神会,躬身回道:“回陛下,荣国府并无异动。只是……关于陛下那对玉玲珑的赏赐,倒是在京中引起了不少议论。”
水溶轻呷了一口茶,语气依旧平淡:“哦?都议论些什么?”
“无非是些羡慕虞姑娘得蒙天恩的闲话。”夏守忠斟酌着词句,“也有些不着调的猜测,说陛下是否对那虞姑娘……另眼相看。”
水溶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另眼相看?
或许吧。
那女子确实特别,不仅拥有绝世容貌,更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气度,以及……
那双清澈眼眸下隐藏着连他都有些看不透的聪慧。
廊下的惊鸿一瞥,端阳宴上的琴歌绝响,还有那缕萦绕心头的冷香。
这一切,都让他无法轻易将她当作寻常女子。
他自幼长于宫廷,见惯了争宠献媚,勾心斗角,早已习惯了将一切掌控在手。
可这个虞笙,却像是一阵捉摸不定的风,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他终年平静无波的心境,第一次产生了不受控的涟漪。
“可知她近日在做些什么?”水溶忽然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夏守忠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回道:“据宫外探子回报,虞姑娘素日里都是深居简出,每日只在贾府园中活动,或陪伴史太君,或与贾府那些姑娘们往来,并无异常。只是……贾府里似乎对虞姑娘颇有些微词,尤其是二房那位王夫人。”
水溶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贾府内部的倾轧,他早有耳闻。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便有史太君庇护,日子想必也不会太轻松。
想到她那日跪在殿中,纤细的身影却挺得笔直的模样,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不悦,甚至还有一丝怜惜。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被美色轻易迷惑的君主,但虞笙的存在,却让他第一次开始权衡,将一个女子纳入羽翼之下,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而他又能得到什么?
是那前所未有的心动?
还是打破目前后宫与前朝平衡的一个契机?
亦或是两者皆有?
“朕记得,”水溶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江南织造前日呈报,新贡了一批云雾绡,那绡纱轻薄透气,想来夏日穿着最是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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