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院的晨光总带着几分缠绵的温柔,竹影婆娑间,灵泉潺潺流淌,将满院桃花的香气漫散开来。温漓江蹲在灵泉边,指尖轻轻划过水面,映出的倒影里,她的眉眼间依稀可见温清沅的轮廓,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几乎是复刻般的模样。她抬手摸了摸腕间的寻踪镯,镯身缠绕的三道纹路中,雪白的狐毛纹正有节奏地发烫,像是某种跨越山海的呼唤,又似暗藏着未卜的前路,这股暖意从腕间蔓延至心底,让她那份酝酿了许久的念头愈发坚定。
“爹爹。”她转身朝着竹亭走去,声音清脆却带着超出年龄的沉稳,脚下的青石路被晨露打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陵光仙尊正坐在竹亭中抚琴,琴弦流转间,琴音清越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那是三千年沉淀的思念与孤独。听到女儿的声音,他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余韵在空气中袅袅消散。他抬眸望去,只见温漓江站在亭外,小脸上满是认真,腕间的寻踪镯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赤红光芒,与亭外的桃花相映成趣。
“怎么了,漓江?”他放下琴弦,招手让她过来,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微凉。
温漓江走到他面前,仰着小脸,目光澄澈而坚定,一字一句道:“爹爹,我要去万妖之森,找苍玄二爹爹。”
陵光仙尊的眼神骤然一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寻踪镯上滚烫的狐毛纹,心中已然明了。这几日,他早已察觉到女儿时常对着镯子出神,那赤红纹路的异动也瞒不过他的感知。他沉默片刻,指腹轻轻摩挲着镯身的纹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万妖之森凶险异常,你可知晓?那里妖雾弥漫,遮天蔽日,寻常修士踏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被妖力侵蚀心智,沦为妖兽的口粮。更有无数上古禁制潜藏其间,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需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你年纪尚小,修为也未稳固,怎能独自前往?”
“我不是独自前往。”温漓江晃了晃手腕,寻踪镯的赤红光芒愈发璀璨,映得她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娘亲说,这寻踪镯是当年她离开秘境时,秘境之力融合了三位爹爹的信物所化。你送她的蝶鳞玉佩、苍玄二爹爹的狐毛、渊泽爹爹的鲛珠,三道灵力交织共生,不仅能精准指引方向,还能借助三位爹爹的灵力护我周全。而且,娘亲在留给我的纸笺上说,只有我亲自前往,以血脉为引,才能唤醒苍玄二爹爹尘封的记忆。旁人去了,无用。”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桃花的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笺和一缕风干的桃花。纸笺上是温清沅留下的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仓促,墨色虽淡,却依旧清晰可辨:“寻踪镯现赤光,乃狐尊气息动;遇险则念吾名,灵力自会相护;唤醒尘封忆,需以血脉为引;团聚之日近,莫负相思意。”旁边的那缕桃花,正是当年陵光仙宗在桃林里第一次送给温清沅的,花瓣边缘虽已微微泛黄,却依旧固执地保持着盛开的模样。
陵光仙尊看着纸笺上熟悉的字迹,心中涌起万千感慨。三千年了,温清沅的气息仿佛从未远离,这张纸笺,这只手镯,这缕桃花,都是她留下的念想,也是连接他们一家人的纽带。他想起当年温清沅在小竹屋里,拿着他送的桃花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想起她缠着他讲昆仑趣事的娇憨,想起她摸着小腹温柔呢喃的神情,心中一阵酸涩。他知道女儿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放弃,那份执拗与坚定,正如当年的温清沅一般。
“可是,苍玄他……”陵光仙尊欲言又止,眼中的担忧更甚,“三千年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当年清沅突然消失,他暴怒之下,妖力几乎掀翻了半个昆仑,此后便隐居万妖之森,不再与外界往来。这三千年里,他是否也和我一样,被尘封了记忆?即便没有,他性情桀骜暴躁,向来不喜外人打扰,你突然找上门去,他未必会认你,甚至可能会对你不利。”
他想起当年与苍玄相处的点滴,那位妖尊向来我行我素,脾气火爆,唯独对温清沅有着不一样的耐心与温柔。可如今,三千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谁也不知道苍玄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保留着当年的那份柔软。
“我知道二爹爹可能忘记了娘亲,忘记了过往,甚至可能对我充满敌意。”温漓江的眼神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但娘亲说,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我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娘亲爱情的结晶,是娘亲留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就算他忘记了所有,那份血脉深处的羁绊也不会消失。我相信,只要他看到我,看到这只寻踪镯,感受到我身上与娘亲相似的气息,就一定会想起什么的。”
她拉着陵光仙尊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撒娇,却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执着:“爹爹,你就让我去吧。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需要你时刻护在身边的小丫头了。这些年,你教我的法术我都勤加练习,晓云姐姐也教了我不少疗伤和自保的技巧,再加上寻踪镯的护持,我一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我想让我们一家人团聚,想让娘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整整齐齐的我们,而不是依旧分散各地、彼此思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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