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宝被过往渔船救上岸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渔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甲板,看着他手臂上溃烂的伤口、浑身青紫的淤痕,还有那因溺水而肿胀的脸颊,连忙调转船头,朝着最近的乡镇码头疾驰而去。船靠岸后,几个热心的渔民又背着他一路小跑,送到了镇卫生院。
接诊的医生看到李三宝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手臂上的枪伤被海水泡得发白肿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炎化脓,再加上溺水引发的肺部感染和身体脱水,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医生立刻安排清创、消毒、包扎,又连着输了几天消炎和营养液,李三才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
在医院的这一个星期,李三宝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他就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郭伯虎父子的嘴脸,闪过公海上那几声刺耳的呵斥,还有自己坠海时溅起的漫天水花。他心里又恨又怕,恨郭伯虎的背信弃义,怕对方会赶尽杀绝,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
出院那天,天刚蒙蒙亮,卫生院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李三宝慢慢坐起身,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扶着墙根,一步一步挪到走廊上,摸出了兜里那部被海水泡过、屏幕都有些失灵的手机。他擦了擦手机背面的水渍,按下开机键,没想到这手机命还挺硬,竟然真的亮了起来。
他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标注着“四宝”的号码,手指有些颤抖地拨了出去。电话响了足足有十几声,就在他以为没人接的时候,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弟弟李四宝那熟悉的大嗓门,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耐烦:“喂?谁啊?大清早的打电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四宝……是我。”李三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哥?!你没死啊?!我打你电话打了半个多月,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李四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阵子到底跑哪去了?急死我了!”
李三宝喉咙发涩,千头万绪堵在胸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只能简略地把自己被郭伯虎父子算计、坠海逃生、被渔船搭救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四宝,哥现在在镇卫生院,医药费还没结清……”
“医药费?多大点事!”李四宝在那头大手一挥,语气干脆利落,“哥你别管了,我马上给你转钱!你在医院等着,千万别乱跑!”
挂了电话不到半小时,李三宝的手机就“叮”的一声响了,是银行的转账提醒。他点开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他愣了愣——整整八千块。他原本以为弟弟最多赚个三五千,没想到李四宝直接打了这么多。他知道,弟弟在大茅岭村开餐馆,赚的都是辛苦钱,这八千块,不知道要起早贪黑忙活多少天。
李三宝攥着手机,眼眶微微发热,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了上来。他拿着这笔钱,先去结清了医药费,又去镇上的小卖部买了两条好烟和几瓶白酒。他记得救他的那艘渔船的船名,也记得船长那张黝黑的脸,他得去好好谢谢人家。
他打了个车到码头,正好看见那艘渔船停在岸边,船长正扛着渔网准备上船。李三宝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烟酒塞到船长怀里,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船长,谢谢您那天救了我,大恩不言谢,这点东西您拿着,别嫌弃。”
船长愣了愣,随即笑着摆了摆手:“小伙子,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他看着李三宝胳膊上的纱布,又叮嘱道,“往后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三宝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和船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转身离开码头。他不敢在镇上多做停留,生怕郭伯虎的人追过来。他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上老家怀西县筲箕湾镇大茅岭村的名字,便蜷在后座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出租车一路颠簸,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里开。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繁华的城镇变成了熟悉的乡野,金黄的稻田、错落的农舍、连绵的青山,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和草木的清香,都让李三宝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大茅岭村的村口,李三宝付了车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树底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看见李三宝,都好奇地打量着他。李三宝低着头,快步从老人身边走过,生怕被认出来。他沿着田埂上的小路,一路往金华山的方向走,半山腰上,就是弟弟李四宝开的小餐馆。
远远地,李三宝就看见餐馆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还能闻到一阵阵诱人的饭菜香气。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走到餐馆门口,轻轻推开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此时正是饭点,餐馆里没什么客人,李四宝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颠勺,锅里的菜发出“滋滋”的声响。听到门响,李四宝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几位?里面坐,想吃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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