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宝一路漂,手臂中枪鲜血直流,虽然是皮外伤,他知道要及时处理,不然在海上是死路一条。他立刻把衣服撕成布条,扎紧止血,继续漂,好在当过特种兵,野外生存和绝境求生的本能刻在骨子里,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只是浪太大,身体被抛上抛下,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碎了一般,难受得想吐。
咸腥的海水劈头盖脸砸下来,灌得他鼻腔喉咙火辣辣地疼,呛得他连连咳嗽,每咳一声,手臂的伤口就跟着扯动,疼得他眼前发黑。刚扎紧的布条很快被浪头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海面上晕开一道蜿蜒的线,那颜色在浑浊的海水里格外扎眼,像一根无声的引信,悄无声息地勾来了一群银亮的影子。是海狼鱼,这种近海最凶的掠食者,嗅觉敏锐得吓人,最爱循着血腥味扎堆。它们围着李三宝的身体打转,锋利的尖牙擦过他的脚踝、小腿,留下细密的刺痛,像是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肉。李三宝咬紧牙关,蜷起腿,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攥住一块被浪卷来的碎木板,木板边缘锋利,割得掌心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每一次挥打都用尽全身力气,可那些鱼群像疯了一样,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地围在四周,暗银色的脊背在浪涛里时隐时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天渐渐黑透,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被翻滚的乌云吞噬,海天之间只剩下一片墨色的混沌。海风越刮越猛,裹着刺骨的寒意钻透单薄的衣料,冻得他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伤口开始发痒发肿,那是海水里的细菌在疯狂滋生,火辣辣的疼顺着手臂蔓延到肩膀,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开始麻木。更要命的是,他开始脱水,嘴唇干裂得渗出血珠,喉咙里像堵了一团烧红的火炭,连吞咽唾沫都成了奢望。他不敢喝海水,只能把舌头抵在干裂的唇上,贪婪地舔舐偶尔溅到脸上的雨珠——不知何时,海上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疼得钻心,却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浪头越来越高,像一座座移动的小山,咆哮着砸下来。李三宝的意识开始涣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力在飞速流逝,手臂上的布条早就松松垮垮,鲜血混着雨水和海水,源源不断地往海里淌。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好几次差点栽进海里,是脚踝处海狼鱼的啃咬硬生生把他疼醒。他低头看着那些在水里穿梭的银亮影子,心里涌起一股绝望——他不怕死,可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手里还攥着王海涛涉黑的关键证据,那是用大茅岭村几个村民的命换来的,他得把这东西交给秦川,得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巨浪掀翻过来,像一堵墙一样砸在他身上。李三宝整个人被卷进海里,胸口狠狠撞上一块暗藏的礁石,瞬间闷咳出声,呛进去的海水带着咸涩的铁锈味,呛得他肺腑都像要炸开。他拼命挣扎,四肢在水里胡乱扑腾,右手在冰冷的海水里摸索着,指尖终于勾住了一块漂浮的塑料桶碎片。这碎片比之前的木板更厚实,他借着这点支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浮出水面,刚想喘口气,却看见远处的海面上,亮起了两点刺目的光柱。
是郭巷东的人。
李三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太清楚郭巷东的手段了,这人是王海涛的头号打手,心狠手辣,为了灭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些人开着快艇,马达声在风雨里格外刺耳,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海面的死寂,他们正循着血迹的方向搜过来,光柱在海面上扫来扫去,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李三宝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松开手,任由身体往海水深处沉去,只留鼻尖露在外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死死盯着那两道光柱,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膛,海浪拍打着他的脸,冰冷的海水灌进耳朵,嗡嗡作响。
快艇越来越近,马达声震耳欲聋,光柱扫过他刚才漂浮的位置,差一点就照到他的头发。李三宝屏住呼吸,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剧痛,还有鱼群再次啃咬脚踝的触感,一动也不敢动。他能听到快艇上有人说话,声音粗哑,带着浓浓的戾气,隐约能分辨出“找到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字眼。那些话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心里,他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马达声渐渐远去,光柱也慢慢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李三宝这才敢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疼得他连连咳嗽。雨还在下,浪还在翻,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混着泪水一起往下淌。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一会儿是大茅岭村的青山绿水,一会儿是战友们的笑脸,一会儿又浮现出秦川的脸,那双眼睛锐利而沉稳,仿佛在对他说“坚持住”。他咬了咬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指尖抠进掌心的伤口里,用疼痛驱散那股汹涌的困意——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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