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喊话声像一记重锤,砸得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半拍。
王秉坤举着钢管的手僵在半空,那股子刚还在燃烧的疯狂像被人硬生生掐断了气。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先是不信,随即变成了惊恐,最后又迅速滑向一种困兽般的狠戾。他猛地回头,视线越过满地狼藉,死死盯住门口那道被踹开的门洞——走廊里的灯光斜斜照进来,把门框的阴影拉得很长,像一把刀横在地上。
“督查组?”王秉坤喉结滚动,声音发紧,“谁他妈把督查组叫来的?”
没人回答他。
那十几个壮汉也像被抽走了魂,拳脚停在半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他们敢在酒店里动手,敢把专案组往死里打,靠的就是“王厅长兜着”的底气。可当“省公安厅督查组”这几个字真真切切砸下来时,底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泄了。
周正明靠在墙上,额头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半边眼睛。他眯着眼,听见楼下警笛声一浪高过一浪,红蓝灯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晃进来,像潮水拍在墙上。那声音并不悦耳,却让他心里某个紧绷到极致的地方,终于松了一丝。
——支援到了。
他不是在孤军奋战。
周正明艰难地抬眼,看向王秉坤。对方的脸在红蓝交替的光里忽明忽暗,像一张被反复拉扯的面具。那一瞬间,周正明忽然明白:王秉坤敢这么干,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怕,而是因为他赌秦川来不及,赌督查组进不来,赌专案组在山城这块地盘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他赌输了。
“王秉坤,”周正明声音沙哑,却咬得很清楚,“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
王秉坤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他盯着周正明怀里的手机,又盯了一眼桌上散落的卷宗和加密硬盘——那是他今晚真正想要的东西。可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在倒计时。
绝望像藤蔓一样缠上王秉坤的心脏,他知道,一旦被督查组抓住,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就会彻底化为泡影。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是他早就备好的后手,枪膛里早已压满了子弹。
“带走!”王秉坤突然低喝一声,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把人带走!手机、硬盘,都给我抢回来!”
他的左手猛地一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右手则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射向周正明的胸口。这一枪又快又狠,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根本不给人躲闪的机会。
“小心!”
年轻干部失声惊呼,可一切都晚了。
“砰!”
枪声在密闭的房间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子弹精准地穿透了周正明的胸膛,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衬衫。
周正明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的血洞,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不断往外淌,力气像被抽干的井水,迅速从身体里流失。他想抬手护住怀里的手机,可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最后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双始终坚定如铁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组长!”
“周组长!”
三名专案组干部目眦欲裂,嘶吼着扑过来,却被壮汉们死死拦住。他们挣扎着、怒骂着,眼泪混合着汗水滚落,却只能看着周正明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王秉坤喘着粗气,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眼底却没有丝毫悔意,只有一种疯狂的快意。他一脚踹开挡路的年轻干部,快步冲到周正明身边,粗暴地撕开他的衣襟,从怀里搜出那部存着核心证据的手机。紧接着,他又转身扑到桌前,将散落的卷宗一把揽进怀里,抓起那几块加密硬盘塞进西装内袋,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撤!”王秉坤低喝一声,眼神凶狠地扫过众人,“跟我走!”
他知道督查组马上就要冲进来,这里绝不能多待。他拎着抢来的资料,转身就往窗边冲去。这是酒店的十五楼,窗户是推拉式的,他早就在楼下安排好了接应的人,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正停在侧巷里,发动机一直没熄火。
“拦住他!”督查组负责人的怒吼声从门口传来,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员已经冲破阻拦,冲进了房间,强光手电的光束死死锁住王秉坤的背影。
可王秉坤的速度太快了。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窗户,夜风裹挟着寒意和血腥味灌了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飞。他回头看了一眼冲过来的警员,又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周正明,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笑。
“想抓我?做梦!”
话音未落,他翻身就往窗外跳去。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身影在窗边一闪而过,随即听到楼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噗通”声,那是有人落在提前准备好的气垫上的声音。紧接着,是越野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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