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朝天门酒店顶层的临江包厢里,窗帘半掩,窗外滚滚长江水裹挟着泥沙向东奔流,浪涛拍岸的声响,衬得包厢里的气氛愈发沉郁。
周建林端着高脚杯,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目光沉沉地望着翻涌的江面,眼底藏着压抑多年的不甘。他身后,分管政法的常委、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等几个共事多年的老伙计,正各自落座,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与愤懑。
“我在这座城市熬了二十年,从区县到市里,一步一个脚印爬到市长的位置,”周建林缓缓转过身,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郁结,“论对这片土地的了解,论为百姓做的实事,哪一点比不上秦川?可最后,却是他空降过来坐了市委书记的位置。现在倒好,刚来就大刀阔斧地折腾,全然不顾我们多年打下的根基!”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分管政法的常委叹了口气,沉声附和:“周市长,您这话算是说到我们心坎里了。我们守着这座城,求的是稳,是百姓安居乐业,是经济稳步发展。可秦川呢?上来就揪着一点捕风捉影的线索不放,非要搅得人心惶惶不可。”
周建林冷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口口声声说扫黑除恶,可他懂什么?我们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知道哪些人能动、哪些事不能碰,步步为营都是为了大局稳定。他倒好,凭着一腔所谓的‘正义’,就要把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没这个道理!”
正说着,包厢门被猛地推开,王海涛满脸戾气地闯了进来。他扯掉领带,额角青筋暴起,一进门就破口大骂:“操他妈的秦川!一来就搞老子!”
他喘着粗气,狠狠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白酒猛灌了一口,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里的委屈和愤懑几乎要溢出来:“周市长,您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在公安系统干了整整三十年,从基层民警熬到副局长,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扑在工作上。治安维稳我冲在前面,破案抓贼我从不退缩,哪一样不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安稳?就因为李莫愁遇袭那点破事,他就要查我!我到底碍着他什么了?”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酒瓶震得叮当响:“老子兢兢业业几十年,守的是一方平安,护的是百姓安宁,到头来还要被这么猜忌审查!秦川要是真敢不顾大局,非要把事情做绝,我王海涛就算豁出去,也要跟他掰扯清楚这个道理!”
包厢里的气氛越发躁动,几个常委也跟着附和,纷纷痛骂秦川不懂变通、不顾大局,你一言我一语地倒着苦水。周建林听着众人的抱怨,脸上的阴翳渐渐散去几分,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亲自给每人斟了一杯酒:“行了,都别憋着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众人举杯痛饮,辛辣的白酒入喉,瞬间点燃了压抑许久的火气。从常委会上的针锋相对,聊到各自手里的项目工程,再骂到秦川的“不近人情”,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收不住了,包厢里的骂声、笑声、酒杯碰撞声混作一团,与窗外的江涛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脸上都泛起了醉醺醺的红晕。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舔了舔嘴唇,凑到周建林耳边低声笑道:“周市长,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去西山那边的皇家一号会所放松放松?我听说那边新来了几个‘头牌’,身段样貌都是一绝。”
周建林眼底闪过一丝暧昧的精光,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王海涛,见对方也露出意动的神色,便故作沉吟地摆了摆手:“这……不太好吧?传出去影响不好。”嘴上虽这么说,身体却已经不自觉地坐直了几分。
分管政法的常委立刻会意,哈哈一笑:“周市长放心,皇家一号那边安保严密得很,都是自己人,绝对出不了岔子!再说了,咱们辛辛苦苦为城市操劳,偶尔放松一下怎么了?”
这话正中众人下怀,王海涛第一个拍案叫好:“说得对!老子憋屈这么久,早就该好好松快松快了!走!今天不玩尽兴,谁也别想走!”
一行人当即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包厢,分乘几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朝着西山方向疾驰而去。夜色渐深,皇家一号会所的霓虹灯在半山腰闪烁着迷离的光,门口的保安见了周建林等人的车,立刻毕恭毕敬地放行。
走进会所,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悠扬的乐曲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流淌,穿着暴露的服务员穿梭其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众人被领进顶层的豪华包厢,刚一落座,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便鱼贯而入,莺声燕语地围了上来。
王海涛一把搂住身边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将一沓厚厚的钞票塞进她的领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秦川算个什么东西!敢动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女人娇笑着迎合着,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打着转,包厢里顿时充斥着不堪入耳的调笑声、骰子碰撞声、酒水倾倒声,一片纸醉金迷。
周建林靠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两个女人,指尖夹着雪茄,看着眼前的糜烂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在他看来,这座城市的权柄,终究还是握在他们这些“本土派”手里,秦川就算是市委书记,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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