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中原 第40章 故地重游 旧忆难消

处理完镇政府的交接事宜，已是暮色四合。秦川换下正装，穿上简单的休闲服，独自走出镇政府大院，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步走向凤凰镇的深处。

地方还是老地方。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沱江蜿蜒流淌，两岸的吊脚楼亮起暖黄的灯光，与多年前他和杨如烟同游时的景致几乎别无二致。可身边的人没了，此行的目的也变了——当年是年少情深的结伴漫游，如今是孤身一人的履职寻踪。

他先走到了那座石头桥。桥面由青灰色的石板铺就，两侧的护栏爬满了青苔，桥下沱江水潺潺流过，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气息。当年，杨如烟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桥面，笑着说“这桥好有年代感，我们以后老了还要来走一走”。如今，他独自站在桥中央，晚风掀起衣角，手里却空无一人。

沿着沱江往下走，便是那条跳条石头路。一块块石头错落有致地铺在浅滩上，连接着江的两岸。当年，杨如烟怕水，他扶着她的腰，一步一步踩着石头过河，她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后背，笑声混着江水的哗哗声，清脆动人。秦川停下脚步，望着那些熟悉的石头，仿佛还能感受到掌心残留的温度，耳边还回荡着她的笑语。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小兮橙的《怎么不遗憾呀》。舒缓的旋律流淌而出，“风轻轻吹过，带走了什么，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歌词像针一样，轻轻刺着他的心脏。他踩着石头慢慢过河，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回忆的碎片上。

河对岸的那家火锅店还在。当年他们在这里吃了一顿麻辣火锅，杨如烟不能吃辣，却硬要逞强，辣得眼泪直流，还不忘往他碗里夹菜。如今，火锅店依旧热闹，氤氲的热气中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可他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滋味。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看着里面欢声笑语的人群，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

不远处，那家窄小的小宾馆也还在。当年他们住在这里，房间不大，却能看到沱江的风景。夜晚，两人坐在窗边，聊着未来的梦想，说着要一起去西藏、一起扎根基层的约定。如今，宾馆的招牌有些褪色，门口来来往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却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秦川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对并肩憧憬未来的年轻男女。

人群拥挤，声音嘈杂。游客们的欢声笑语、商贩们的叫卖声、酒吧里传来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凤凰镇特有的热闹。可这份热闹却与秦川格格不入，他戴着耳机，反复播放着那首《怎么不遗憾呀》，试图隔绝外界的喧嚣，却怎么也挡不住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画面——工作室里并肩写论文的默契、法渊阁前的告白、银杏树下的约定、纳木错湖边的思念……

他忽然迷茫了。和杨如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到底是幸福还是折磨？那些时光里，有并肩前行的温暖，有相互扶持的感动，有对未来的憧憬，无疑是幸福的；可如今，这份爱变成了无法言说的遗憾，变成了午夜梦回时的牵挂，变成了一想起来就隐隐作痛的伤口，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明明知道两人早已不可能在一起，明明已经在纳木错湖边与过往和解，明明已经决心扎根基层、专注于事业，可那些在一起的画面，还是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飞快飘过，挥之不去。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能扛住基层的风雨，能承受失去的痛苦，可此刻才发现，自己其实很脆弱，脆弱到只要一想到未来的人生里再也没有杨如烟的身影，心就会不受控制地痛起来。

歌声还在继续，“怎么不遗憾呀，爱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走散了；怎么不难过呀，说了要相守，却没能走到最后”。秦川靠在沱江岸边的栏杆上，望着江面上倒映的灯光，眼眶渐渐湿润。他摘下耳机，任由嘈杂的声音涌入耳朵，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孤独的过客，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缅怀一段早已逝去的爱恋。

夜渐渐深了，人群渐渐散去。秦川转过身，慢慢往镇政府宿舍走去。他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要推进，那些遗憾和思念，终究要藏在心底。可他也明白，有些感情，有些回忆，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只能带着这份遗憾，在凤凰镇的土地上踏实干事，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活成杨如烟曾经期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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