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中原 第37章 纳木错畔 风寄相思

离开布达拉宫，秦川没有停留，径直前往纳木错——那是当年他和杨如烟最向往的湖泊。她曾在画册上指着纳木错的照片，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你看，湖水蓝得像宝石，周围是雪山和草原，我们一定要去湖边走走，看日出日落。”如今，他带着两人未尽的心愿，独自踏上了前往纳木错的路。

从拉萨到纳木错的路程不算近，车窗外的风景愈发壮阔。公路盘旋在雪山之间，远处的念青唐古拉山终年积雪，巍峨挺拔；近处的草原上，牦牛和羊群散落其间，像星星点点的墨渍。秦川靠在车窗边，望着这片纯净的天地，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汹涌，只剩一片澄澈的平静。

抵达纳木错时，已是午后。湖水如杨如烟描述的那般，蓝得纯粹而深邃，像一块镶嵌在高原上的巨大蓝宝石。湖边的沙滩是浅灰色的，踩在上面松软而微凉。远处的雪山倒映在湖水中，山水相依，浑然一体，美得让人窒息。

秦川沿着湖边慢慢行走，风从湖面吹来，掀起他额前乱乱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这些日子的奔波与憔悴清晰地写在他脸上，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泛着青黑色，让他少了几分少年意气，多了几分沧桑，却依旧挡不住眼底的澄澈。他全然不知，千里之外的北京，杨如烟正捧着舅舅魏一中发来的照片，指尖轻轻摩挲着画面里的身影。

照片里，他站在纳木错湖边，身后是连绵的雪山，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那副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的模样，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杨如烟看着看着，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哭得无声却汹涌，肩膀微微颤抖，久久不能平息。

“舅舅，”她哽咽着拨通魏一中的电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他是个有志向的人，心地善良，做事有魄力，我一直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电话那头的魏一中望着窗外的银杏叶，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他给不了你要的安稳，你的家族不会允许你跟着他颠簸。他的未来在基层，在那些需要他的地方，变数太大了。忘了他吧，对你们都好。”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其实我也心痛。唉，如果你们都出身普通家庭就好了，或许就能顺顺利利地走到一起。”

杨如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机，盯着照片里的秦川，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怎么能忘？忘不掉工作室里并肩写论文的默契，忘不掉12月9号他红着脸的告白，忘不掉12月26号那个用力的拥抱，更忘不掉两人约定来西藏时的憧憬。可她终究身不由己，家族的期望、现实的差距，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她只能用那样决绝的方式逼他放手，却没想到，他会真的独自来赴这场约定。

湖边的秦川走到湖水边缘，蹲下身，缓缓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湖水，便被一股刺骨的冰凉包裹，寒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索性双手捧起一捧湖水，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清冽得让人清醒。

抬眼望去，念青唐古拉山脉横亘在远方，雪峰连绵，直插云霄，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白光；脚下的纳木错湖一望无际，湖水蓝得惊心动魄，与天空连成一片；风卷着云影在湖面掠过，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蓝与白，辽阔得没有边际。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天地好宽，宽到能容纳所有的思念与遗憾；而自己好渺小，渺小到像湖边的一粒沙、风中的一缕烟。那些曾以为刻骨铭心的伤痛，那些辗转反侧的执念，在这雄浑壮阔的自然面前，竟变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捧着冰凉的湖水，任由寒意渗透肌肤，心里的郁结却一点点消散——原来人生不止有儿女情长，还有这样辽远的天地，这样值得追寻的广阔世界。

他慢慢松开手，湖水从指缝间滑落，滴回湖中，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很快便消散无踪。就像他与杨如烟的过往，再深刻的回忆，也终将融入岁月的洪流。

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望着湖水发呆。湖面平静无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天空的蓝、雪山的白，也映出他孤单却释然的身影。思念再次涌上心头，却不再是之前的撕心裂肺，而是带着淡淡的怅然与温柔。他想起杨如烟的笑，想起她的嗔怪，想起两人一起写论文的默契，想起那些未曾实现的约定。

“如烟，”他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你看，纳木错真的很美，和你说的一样。”

风渐渐大了些，吹动着他的衣角，也吹散了心头最后的阴霾。他站起身，沿着湖边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过去对话，与思念和解。他对着湖水，对着雪山，默默诉说着这份无声的告别：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青春里，谢谢你给我的那些温暖与感动，往后余生，愿我们各自安好。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纳木错湖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如梦似幻。秦川停下脚步，望着这绝美的日落，心里忽然变得通透。他知道，这份爱恋已经画上了句号，而他的人生还在继续。纳木错的湖水、雪山的巍峨、天地的辽阔，都见证了他的成长与释怀。

电话这头的杨如烟听着舅舅的叹息，慢慢止住了眼泪。她知道，秦川已经走出了阴霾，而她也该放下了。舅舅说得对，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她会永远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少年，用最纯粹的爱温暖了她的青春。

离开纳木错时，秦川回头望了一眼。湖水依旧湛蓝，雪山依旧巍峨，风依旧温柔。车驶离纳木错，向着拉萨的方向返程，他靠在车窗边，眼神坚定而从容。这趟西藏之行，他不仅完成了当年的约定，更在天地间读懂了人生的广度——未来的路，他要走出儿女情长的局限，去追寻更有价值的人生，去看看更辽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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