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洲刚走到出口附近,沈梦溪就跑了过来,一把抓着他的手,大喊大叫道:“干嘛急着走!”
郭俊辰跟在沈梦溪的身旁,整条右腿自上而下全都湿透了,都还来不及去换掉。
“不走!你请我啊!”程砚洲没好气地说着,“还是待在这里,等着被你们打死!”
沈梦溪满脸错愕!
她确实有这种想法。
跟她一起来的林家、梁家和黄家的人,全都被程砚洲放倒,简单的赔钱恐怕很难让三家人平息怒火。
此时,沈梦溪身边两个保镖,在再加上郭俊辰,想办法,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打闷棍,十有**是能够成功的。
既然程砚洲已经察觉,那就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成功的概率就低了很多。
“请你?想得美!”沈梦溪一脸蛋疼的模样,很是纠结,“跳伞的钱都已经交了,你不跳了再走?
我们沈家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给你这么浪费,你良心不疼吗?”
沈梦溪始终抓着程砚洲的手不放,因为过于用力,她的美甲都已经深深陷入程砚洲的肉里。用力过猛,食指和中指的美甲都已经崩开了。
“从十四岁开始,我就没有用过沈家一分钱!”程砚洲黑着脸,“我没时间陪你们这么玩!”
程砚洲的话音刚落,腕间只轻轻一旋,那力道不重,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让自己的手精准地从沈梦溪指缝间抽离。
他的动作利落得近乎漠然,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仿佛方才被沈梦溪攥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截早该斩断的过往。
空气里还残留着程砚洲袖口清冽的雪松气息,可那温度却随着这一挣,骤然冷却。
这哪里是挣脱一只手,分明是将前世三十年盘根错节的纠缠,连同那些浸在骨血里的痛苦、卑微与不甘,一并从灵魂深处硬生生剥离。
程砚洲没有回头。
连一个余光都未曾吝啬。
挺直的脊背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步伐平稳得像是在走一条早已丈量好的路,每一步落下,都踩着“不容置喙”。
没有丝毫犹豫,亦没有半分留恋。
出口处的光线斜斜切进来,将程砚洲的身影拉得颀长,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轮廓,消失在门后。
张天宇跟着,两人得去警局做笔录。
这一幕,像一页被狠狠撕下的书角,徒留沈梦溪站在原地,僵成了一尊雕塑。
沈梦溪的手指还悬在半空,保持着方才攥住程砚洲手腕的姿势,指腹蜷缩着,仿佛还能触到他皮肤下温热的脉搏,那触感真实得让她心慌。
方才程砚洲眼底的冷淡,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半分从前的温顺。
程砚洲说话时的语气,平静里裹着淬了毒的疏离,字字都戳在她记忆的裂缝上。
还有程砚洲转身时的决绝,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着沈梦溪的神经。
这一切,都和沈梦溪认识了五十年的程砚洲,判若两人。
看着程砚洲远去而又决绝的背影,沈梦溪脸上的惊诧,一目了然。
错愕像潮水般漫上来,将沈梦溪的思绪泡得发沉。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劈进脑海——程砚洲,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是重生而来?
她可以重生,那程砚洲也一样可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前一世的画面如同翻涌的潮水,争先恐后地撞进她的脑海——直到被她端着那杯掺了剧毒的红酒递到唇边时,程砚洲在她面前,永远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程砚洲就像一条被驯化得极好的狗,哪怕沈梦溪摔碎他视若珍宝的设计稿,哪怕她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他的出身,哪怕她夜里窝在别的男人怀里喝酒,深夜里回来对他冷嘲热讽,他都只是低着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梦溪,别气坏了身子。”
就是这份近乎卑微的忍让,像一根刺,扎在沈梦溪心头。
当年父亲带回的七个男孩里,郭俊辰(老二)油嘴滑舌,江泽钦(老三)和张宇航(小四)都有些孩子气,赵亦明(小五)冲动易怒,余杰豪(小六)内热外冷,曾锐聪(小七)忽冷忽热。
唯独程砚洲,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打理妥当。
可越是这样,沈梦溪就越怀疑:
当年江泽钦在酒宴上被毒酒毒死,张宇航意外跳伞身死,赵亦明在悬崖边失足摔死,余杰豪在赛车比赛过程中因为刹车失灵当场没命,曾锐聪因为青梅过敏抢救无效猝死,还有郭俊辰那场蹊跷的跳伞事故……
七个男生里,有六个死得不仅“意外”,还很凄惨。
最后,只剩下程砚洲,稳稳地站在她身边,还借着沈家的资源,一步步爬到了商界的顶端。
三十年的时间里,这份怀疑像藤蔓一样疯长,终于在她看着程砚洲的光环越来越盛,而自己却渐渐沦为他身边“沈家大小姐”的附属品时,彻底爆发。
沈梦溪记得很清晰——程砚洲知道自己已经中毒,又没办法解毒时,他的眼底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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