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警官把纸条塞进口袋里,顺手也把烟放回烟盒,身体往前倾了倾,说道:“沈小姐,你也知道,这五个人都是沈先生当年从孤儿院接回来的,跟郭俊辰一起在老宅住了二十年,说是兄弟都不为过。
我听说,他们平时就以兄弟相称,程砚洲是老大,郭俊辰是老二,最小的是曾锐聪……”
张警官如数家珍式地说着,仿佛对沈家的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甚至有些事情还无比的清晰。
沈梦溪的记性不太好,世家大小姐容易忘事。因为,这个张警官,前一世的沈梦溪是认识的。
也就是在她父亲沈丘死的时候,她报警让警察对程砚洲进行立案调查,警局派来调查案件的就是眼前的张警官。
这个张警官是一名即将退休的老警察,最近几年,发生在沈家老宅那些人身上的意外太多了,早就引起警局的注意。
只不过,因为涉及滨海市三大世家当中的沈家,而且这些意外事后都“证实”纯属意外,久而久之,警局里重视这件事情的人就少了很多。
但唯独这一个张警官是一个例外,他就时刻盯着沈家老宅。
“现在郭俊辰一口咬定这五个人的死都跟他有关,但就是不肯说细节。
我们怀疑郭俊辰要么是怕牵扯出同伙,要么是还有没吐出来的事。”张警官分析着案情,说得头头是道。
顿了一顿,张警官接着说道:“你是他妻子,又是沈先生的女儿,他对你多少还有点顾忌。
我们想请你……跟他见一面,让他把细节说清楚。”
沈梦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发沉。
她想起昨天在警局门口,郭俊辰被警察押着出来时,还冲她喊“老婆,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都把毒药投进她父亲的参汤里,持续了那么多年,还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想起昨天她离开的时候,郭俊辰隔着玻璃哭着说:“我只是想让爸看重我一点,我不想程砚洲抢了我的位置”。
那时候她甚至还觉得郭俊辰可怜,偷偷托人给他送了件厚外套。
现在再想那些画面,只觉得后背冒凉气——郭俊辰的那些眼泪,那些委屈,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沈梦溪深吸一口气,把笔录重新叠好,递还给张警官时,指尖已经不抖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咬着牙的坚定:“张警官,我能见他。
但我要一个单间,就我和他两个人,你们别在旁边看着——我有办法让他说。”
张警官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沈梦溪会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对于沈家的了解情况,张警官绝对是沈家人之外的人当中最多,也是最详细的。
老警察知道,沈梦溪对郭俊辰的偏袒,是无以复加的。
他看了沈梦溪一眼,见她眼底没了刚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冷得像冰的平静,便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安排,大概二十分钟后,在会见室见。”
沈梦溪坐在接待室里等,搪瓷杯里的茉莉花茶已经凉透了,她都不在意,随意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喉咙里。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风把接待室窗户上的铁栏杆吹得轻轻响,那声音跟她前一世临死前,废弃仓库走廊里的铁轮滚动的声音一模一样。
二十分钟过得像两个小时。
当辅警过来喊她“沈小姐,会见室准备好了”时,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米白色风衣。
这是郭俊辰上个月刚给她买的,说“秋天穿这个显白”。
现在穿在身上,却觉得像裹了一层冰。
会见室比沈梦溪想象的还小。
墙是刷得发白的水泥墙,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铁桌,两边各放一把木椅。
郭俊辰已经坐在里面了,穿着看守所的藏青色马甲,头发乱蓬蓬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比昨天憔悴了不少。
郭俊辰见沈梦溪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沙哑地说着:“梦溪!你怎么来了?爸……
爸他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沈梦溪没急着坐下,而是站在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郭俊辰。
她的目光扫过郭俊辰冻得发红的耳朵,扫过他马甲上沾着的饭粒,最后落在他那双满是急切的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睛,在沈梦溪生病时,天天守在病床前,说“梦溪,你会好起来的”;就是这双眼睛,在她答应让他做赘婿时,亮得像藏了星星。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下对“沈丘原谅”的渴望,连一丝对她的关心都没有。
沈梦溪拉过椅子坐下,把鳄鱼纹手包放在桌角,指尖轻轻敲了敲包身,声音淡得像没感情:“爸还在医院躺着。
医生说毒素清了一半,但还得住院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给你请了最顶级的律师团,京城来的,专门打刑事案的,胜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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