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的车刚拐进沈家老宅那条栽满香樟的车道,轮胎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就裹着深秋的凉意,往车窗缝里钻。
他没让司机开正门,只在侧门的石狮子旁停了车。
那扇门离祠堂最近,他甚至不用抬头,就能隐约看见祠堂朱红大门下,那道蜷缩着的黑色身影。
指节在真皮扶手上掐出几道白印,沈丘闭了闭眼。
此刻,刚刚结束的滨海市企业家座谈会的画面又扎进脑子里。
宴会厅水晶灯亮得晃眼,刘浩存半倚在程砚洲身边,手里的香槟杯碰在一起时,程砚洲低头听他说话的模样,温顺得像是对方的奴仆。
那是他沈丘从未见过的样子。
从前程砚洲在沈家,对着他永远是恭敬的,对着沈梦溪是迁就的,连眉梢都带着点收敛的克制……
可刚才在休息室里,他拒绝自己求他牵线搭桥时,眼神里的果决像淬了冰,半点旧情都不留。
“废物。”沈丘低声骂了句,不是骂程砚洲,是骂祠堂里跪着的那个。
推开车门,冷风卷着香樟叶扑在脸上,他拢了拢西装外套,刚迈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自己的女儿沈梦溪。
那丫头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慌里慌张的,跟她二十多年来的性子一模一样——任性,还拎不清。
“爸!”沈梦溪的声音裹着委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微凉,“您不是早上才罚过俊辰吗?让他在院子里站了三个小时,怎么又让他跪祠堂了?”
沈丘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沈梦溪踉跄了两步。
他转头看女儿,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红,身上那件米白色羊绒大衣还是几年前“A神”送的,领口的珍珠扣被她攥得发白。
这模样让他更气,胸口堵得发闷:“罚他?我没把他扔出去就不错了!
你是没看见刚才座谈会上,刘浩存跟程砚洲那亲近劲儿?再看看你选的这个东西……”
沈丘朝祠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里的厌恶像淬了毒,“我看见他就恶心!
让他跪,跪到我消气为止。
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让他起来!”
沈梦溪咬着唇,眼圈更红了。
她不是不知道郭俊辰没本事,昨天公司例会,他连季度报表都念得磕磕绊绊,被部门经理问得哑口无言。
她也不是不记得程砚洲的好。
只是前一世她是真的没意识到,程砚洲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反而多了些猜忌和怨恨。
如今,知道程砚洲是“A神”了,沈梦溪才知道,有些东西只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过去,每年她生日前,门口邮箱里总会躺着个烫金盒子。
里面的晚礼服永远合她的身:
领口绣的珍珠、裙摆缀的碎钻,连她自己提过一嘴的“想试一下雾霾蓝”,程砚洲都能精准地做出来……
摇头叹息之后,一阵清风让沈梦溪醒了——她只想把自己的男人保下来。
沈梦溪内心瞬间就有一个声音在安慰自己——可那又怎么样?
程砚洲再好,也不是她选的;郭俊辰再差,也是她点头要嫁的,还是她儿子沈翊的爸爸。
“爸,事情都这样了,您再气也没用啊。”沈梦溪的声音放软,伸手想去扶沈丘的胳膊,又怕被甩开,悬在半空没敢落,“我们跟砚洲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不也刚刚才知道,他就是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天才服装设计师‘A神’吗?
您不能怪我没看出来……”
“怪你没看出来?”沈丘的声调陡然拔高,引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他每年给你做晚礼服,领口的绣活、面料的光泽,哪样不是顶顶好的?
除了‘A神’,哪个设计师能有这手艺?
你但凡细心点,他这世界顶级设计师的身份,能藏这么久?”
“我哪知道啊……”沈梦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砸在羊绒大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高二那年生日,他把礼服盒子放邮箱里,刚巧被俊辰看见了。
俊辰说……
他说砚洲要是让我知道他是‘A神’,我就会跟他走,不要俊辰了。
我那时候年纪小,就信了他的话,一开始还以为是俊辰买的。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A神’的作品。
俊辰说‘A神’是他师父,我也只能相信——毕竟每年的晚礼服都是俊辰交给我的。
程砚洲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沈丘看着女儿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疼,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傻?到现在还替他说话!
要不是他当年这么瞒,我们能把程砚洲逼得净身出户?能把他的后路全堵死?”
休息室里程砚洲的脸又清晰起来——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杯温水,沈丘跟他说“沈家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你帮我牵个线”时,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沈叔,两年前您让我走的时候,就没留后路,现在我也没辙”。
那语气平平静静的,可眼神里的疏离,比直接拒绝更让沈丘难受。
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从父辈手里接过沈氏集团,随着时代洪流,一步步把沈氏做大做强,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憋屈的不是程砚洲不帮他,是他亲手把最有本事的养子推给了别人,留下的却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
“两年前谁知道他这么厉害啊……”沈梦溪抹了把眼泪,声音低低的,“那时候他就两家小公司,一个做电池的,一个搞什么破互联网的,我还以为就是小打小闹。
哪想到才两年,就扩成了十五家,程氏集团市值都超三千亿了……”
这话像根针,扎得沈丘更难受。
他知道女儿后悔了。
最近半年,沈梦溪总在夜里翻程砚洲送的那些礼服,对着镜子比划,嘴里还念叨“这件要是穿去晚宴,肯定比刘盈盈好看”。
可后悔有什么用?
当初是沈梦溪哭着闹着要嫁郭俊辰,是她跟自己说“程砚洲她不要,俊辰才是我的真命天子”,现在人是她选的,苦果也得自己咽。
“后悔也晚了。”沈丘叹了口气,转身往客厅走,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三天后程砚洲就要跟刘盈盈结婚了,现在想这些没用,得琢磨琢磨怎么挽回点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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