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第七个容器。”
林道人的话语如同最终审判,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黄明珠的心头。几乎同时,那股从船坞深处弥漫而来的、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般缠绕上她,让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那是被更高维度的猎食者锁定的感觉,无关勇气,源自生命本能。
黄明珠的脸色瞬间苍白,但她强行挺直了脊梁,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用尽全部意志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恐惧侵蚀。她看向林道人,声音因紧绷而略显沙哑:“确定吗?”
“卦象、命格、还有这直接锁定的恶意……不会有错。”林道人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仿佛巴颂的阴影随时会从任何角落扑出,“他们之前的小动作,可能都是在试探和加深对你的标记。现在仪式临近,他们已经不再掩饰,直接将你定位为最终祭品!”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从现在起,直到我们摧毁那尊黑佛,或者‘朔月之夜’过去——你,24小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黄明珠微微一怔。24小时不离视线?这意味着……
“你是他们完成仪式的关键,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抓你,或者……当场格杀,取走你那份‘恐惧’怨念!”林道人语气急促,“单独行动,哪怕是在警局,都极度危险!巴颂麾下的降头师手段诡谲,防不胜防!只有在我身边,我的纯阳道体和定魂铃才能最大程度地干扰他们的邪术,护你周全!”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无奈的保护方式。将最重要的目标,放在自己这个最强的盾牌之后。
黄明珠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不是矫情或者讲究个人空间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好。需要我怎么做?”
她的冷静和配合让林道人稍感意外,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性格独立的搭档会提出异议。
“先离开这里,回临时指挥中心。那里相对安全,也需要把最新情况告知赵队。”林道人说着,警惕地走在前面,定魂铃低鸣,纯阳道力如同微弱的光环笼罩两人,竭力驱散着那锁定黄明珠的恶意。
返回的路程,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林道人不再仅仅是侦查者和先锋,他更像一个高度警惕的护卫,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感知周围环境以及对黄明珠的防护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瞬间紧绷。
黄明珠跟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份如临大敌的专注。她不再仅仅是观察者和记录者,她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是这场决战的关键钥匙。这种认知带来压力,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既然无法逃避,那就直面它。
回到临时指挥中心,赵刚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立刻加强了安保等级,将中心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堡垒。同时,他也默认了林道人的方案,为他们在指挥中心隔壁清理出了一个小休息室,作为两人临时的“安全屋”。
于是,一场极其特殊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这间休息室很小,只有一张简易行军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待在指挥中心的主区域,分析情报,制定计划。但无论黄明珠是去洗手间、去倒水、甚至是短暂的休息,林道人都如同影子般跟在数步之外,保持着一种既保护又不至于让她感到窒息的距离。
他的存在感变得空前强烈。
黄明珠能感觉到他审视每一个靠近者的目光,能听到他偶尔因疲惫而加重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朱砂、草药和汗水的独特气息(并非难闻,只是一种强烈的个人标记)。晚上,在她勉强在行军床上入睡时,林道人就盘膝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坐调息,定魂铃放在手边,任何细微的异常能量波动都会让他瞬间惊醒。
这种毫无**、全方位被“监控”和保护的状态,对习惯了独立和掌控的黄明珠来说,起初是极其不适的。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仿佛连呼吸都需要经过许可。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必要的。每一次,当她因那无形恶意的缠绕而心生寒意时,林道人身上散发出的那丝温暖阳刚的气息,总能适时地将其驱散几分。他就像黑暗中唯一稳定的光源,尽管他自己也已是风中残烛。
她开始习惯在分析数据时,眼角余光能瞥见他擦拭定魂铃的身影;习惯在深夜惊醒时,能看到门口那个如同磐石般打坐的轮廓;习惯在接过他递来的、画着安神符文的温水时,指尖那短暂的触碰。
这是一种被迫的、在极端危机下催生出的共生关系。沉默居多,交流往往仅限于案情。但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和信任,在这种奇特的距离感中,悄然滋生。
林道人也不再仅仅是那个玩世不恭、讨价还价的道士。他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责任感,像一头守护领地的雄狮,警惕着一切潜在威胁。偶尔,在黄明珠因极度疲惫而趴在桌上小憩时,他会默默地将自己的道袍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她。
他们都在与时间赛跑,与恐惧抗争,也在这种被迫的紧密联系中,重新审视着彼此。
直到,“朔月之夜”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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