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魂铃的示警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尚未扩散,但紧张感已重新绷紧了每个人的神经。赵刚立刻安排人手,根据林道人感知的大致方向进行秘密排查。而林道人和黄明珠,则需要利用这短暂的间隙,恢复精力,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
两人回到了黄明珠在法医中心的办公室。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与外面世界的喧嚣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仪器低沉的运行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林道人依旧有些虚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黄明珠则坐在办公桌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手中一个陈旧但保存完好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黄明珠笑得灿烂无邪,紧紧搂着一位气质温婉、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子的胳膊,背景是某个公园的灿烂花海。那是她的母亲。
林道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出声调侃,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此刻黄明珠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与平日冷静专业截然不同的、深沉的悲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长时间的沉默后,黄明珠轻轻放下了相框,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夏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柔和。
“我选择当法医,”她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片寂静倾诉,“是因为我小姨。”
林道人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父母工作忙,小时候大多是比我大十二岁的小姨带着我。她是我妈的妹妹,性格开朗,像个小太阳,会给我扎漂亮的辫子,带我去吃街角的冰淇淋,在我害怕打雷的夜晚抱着我讲故事……”黄明珠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暖弧度,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哀伤取代。
“她大学毕业那年,刚拿到心仪公司的录用通知。有一天晚上,她和同学聚会庆祝,回家途中……失踪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三天后,”黄明珠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遗体在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地被发现。”
林道人瞳孔微缩,他能想象到那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
“死因是……头部遭受重击,但现场被雨水破坏得很严重,几乎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黄明珠继续说着,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但那是一种将巨大痛苦强行压抑后的、令人心疼的平静,“当时的刑侦技术有限,案子查了很久,成了悬案,最终……不了了之。”
她抬起头,看向林道人,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眸深处,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我记得,当时负责尸检的老法医,在对我父母解释死因时,那种尽力想要还原真相、却又因证据不足而充满无奈的眼神。我也记得,我父母,尤其是妈妈,抱着小姨的遗物,哭到几乎昏厥,一遍遍地问‘为什么’、‘是谁’……”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黄明珠的声音坚定起来,“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让更多的人像小姨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让更多的家庭承受那种永无止境的疑问和痛苦。尸体……它们是最后的受害者,也是唯一能无声诉说真相的‘证人’。它们身上,藏着解开谜题的关键。”
“所以,你选择了法医。”林道人轻声说道,心中了然。原来她那近乎苛刻的严谨、对真相近乎偏执的追求,根源于此。
“是。”黄明珠点了点头,“我想听懂它们的‘语言’,我想替它们,也替活着的亲人,问出那个‘为什么’。我想让每一个逝者,都能得到应有的交代,让罪恶,无所遁形。”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那张照片上,语气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哽咽:“小姨的案子,至今未破。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但我相信,只要我还在这个岗位上,只要我还能从冰冷的尸体上找到一丝线索,就有可能在某一天,为像她这样的无辜者,讨回公道。”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仅仅是疲惫,更包含了一种深刻的理解与共鸣。
林道人看着黄明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到了这位“强制搭档”冰冷外壳下,那颗柔软而坚韧的心。她的专业,她的冷静,并非天性淡漠,而是用极大的理性和意志,将那份巨大的伤痛和对正义的渴望,熔铸成了扞卫真相的武器。
“会找到的。”林道人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无论是杀害你小姨的凶手,还是我们现在追查的这个‘南洋鬼王’。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世上作恶,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而你……”
他看着她,眼神里不再是戏谑或审视,而是纯粹的、对同行者的认可:
“你是最好的‘听尸者’。有你在一旁,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就别想轻易蒙混过关。”
黄明珠微微一怔,看向林道人。她没有说话,但一直紧抿的唇角,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她轻轻将相框扣在桌面上,再抬起头时,眼中那些翻涌的情绪已被重新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清明与锐利。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该干活了。‘南洋鬼王’的线索,不能断在我们手里。”
过去的伤痛,化为了前行的动力。而此刻,并肩作战的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又薄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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