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第三句尸语出现后的第四个小时。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城市缓缓浸透。
位于城北的老城区交汇处,文昌路与和平街的十字路口,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笼罩。这里并非城市主干道,夜间车流渐稀,但四通八达,连接着老居民区、一个即将搬迁的旧货市场,以及一条沿着废弃护城河支流修建的滨河步道。路口东南角,一棵据称有百年树龄的老槐树枝桠虬结,在夜风中投下摇曳的、如同鬼爪般的阴影。按照林道人的说法,这里“路冲水煞,老槐聚阴”,是施展邪术的绝佳地点,也符合黄明珠通过数据交叉比对筛选出的高危区域特征。
几辆看似普通的民用车辆,悄无声息地停在路口四周建筑物的阴影里。车内,是赵刚亲自挑选的便衣刑警,装备精良,眼神锐利,通讯器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必要通话。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路口西北角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楼顶,是最佳的观测点。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路口。黄明珠和林道人就在这里。
黄明珠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外面套着防弹背心,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半蹲在女儿墙后,手中举着红外线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路口每一个方向,每一个可疑的行人、车辆。她的表情冷静如常,但紧抿的唇线和偶尔快速眨动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紧绷。她的平板电脑放在脚边,屏幕上显示着路口的实时监控画面和周边警力的部署图。
林道人则显得……过于放松。他甚至没有找掩体,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满是灰尘的水泥楼沿,两条腿悬在外面晃荡着。宽大的道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手里拿着那个从不离身的青铜铃铛,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目光看似散漫地扫视着下方,但那眼神深处,却如同静卧的猎豹,蕴含着惊人的专注力。
“我说,黄搭档,”林道人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样挺傻的?像两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傻子。”
黄明珠的望远镜没有放下,声音透过夜风传来,带着一丝冷意:“根据尸语预言、地理特征和数据分析,这里是概率最高的地点之一。守株待兔是目前最有效的策略。”
“概率?有效?”林道人嗤笑一声,“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个十字路口吗?就算筛选出十几个‘高危’的,我们又能守住几个?对方只要换个地方,我们就得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在暗,我们在明,这局面对我们不利。”
“所以你的高见是?”黄明珠终于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他,眉头微蹙。
“我的高见是,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林道人晃着铃铛,“找到那个清洁工王福贵,或者直接去掏了那尊黑佛的老巢,一了百了。”
“王福贵踪迹全无,黑佛位置不明。在找到确切线索前,保护潜在受害者是我们的首要职责。”黄明珠的语气不容置疑,“林顾问,请你专注任务。”
林道人耸了耸肩,没再争辩,只是低声咕哝了一句:“死脑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越来越深,路口经过的车辆和行人愈发稀少。远处城市的霓虹勾勒出模糊的光晕,更反衬出此地的寂静与阴森。那棵老槐树在夜风中发出的沙沙声响,听起来也格外刺耳。
等待,是最煎熬的。未知的恐惧和可能随时爆发的危机,像慢性毒药一样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便衣队员们通过通讯器传来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粗重。
黄明珠不时查看时间,又对比着平板上的数据,试图从有限的线索中找出更精确的规律。而林道人,则始终保持着那种看似松懈的状态,只是摩挲铃铛的手指,偶尔会停顿一下,指尖微微泛白。
突然!
林道人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青铜铃铛发出一声急促、尖锐却并不响亮的嗡鸣!他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向路口东侧,和平街方向!
“来了!”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预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黄明珠的望远镜也捕捉到了异常——一辆破旧的银色面包车,正从和平街由东向西,歪歪扭扭地驶向十字路口!它的车速并不快,但行驶轨迹极其不稳定,时而偏向对向车道,时而又猛地修正回来,像是一个醉驾的司机在操控。
“各单位注意!东向来车,银色面包,车牌……注意它的行驶轨迹!准备干预!”黄明珠立刻对着耳麦低语,同时心脏开始狂跳。
也就在这时,路口西侧,文昌路方向,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骑着电动车的身影,正按照绿灯指示,正常通过路口。他戴着头盔,车速不快,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面包车仿佛失去了所有控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猛地加速!不是笔直向前,而是带着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如同计算好了一般,狠狠地撞向那辆正常行驶的电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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