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边缘的市法医中心仿佛一艘抛锚在寂静之海的巨轮,只有几扇零星的窗口还亮着冷白色的光,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三楼东侧,一号解剖室内。
无影灯将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亮了不锈钢解剖台上那具苍白浮肿的躯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但即便如此,也压不住那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河底淤泥的腥甜与尸体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微甜**气息。
黄明珠穿着一身蓝色的无菌手术服,戴着口罩、护目镜和双层手套,只露出一段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她微微俯身,手中的解剖刀稳得像外科大师的乐器,沿着尸体胸部原本的Y型切口,熟练地将缝合线拆开。这是对一具溺亡女尸的复检,家属对初检的“意外溺亡”结果存疑,申请了二次解剖。
尸体是昨天从城郊的护城河里打捞上来的,根据报案和初步调查,是失足落水。女性,约二十五六岁,浸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皮肤呈现一种污浊的苍白色,部分区域因水浸和鱼虾啃噬已出现破损,面部肿胀,五官有些扭曲。
“体表无明显机械性损伤,指甲缝内无皮屑及搏斗痕迹,符合溺水特征……”黄明珠低声对着挂在胸前的录音笔陈述,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她动作麻利,手法精准,检查着内脏器官的瘀血和水肿情况。
一切似乎都在印证最初的结论。
然而,就在她的器械触碰到死者肺部,准备取样进行硅藻实验做最后确认时,一种极其微弱的、非源于她动作的震颤,顺着器械传递到她的指尖。
黄明珠动作一顿。
是错觉?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导致的肌肉疲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瞬间的不适,继续操作。解剖室里只有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可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具原本毫无生机、任由她摆布的女尸,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咯咯”声。那声音黏腻而滞涩,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被强行转动,又像是溺毙者气管里最后一口水泡在翻滚。
黄明珠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她猛地直起身,后退半步,护目镜后的双眼骤然收缩,紧紧盯住尸体的颈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神经反射?尸体痉挛?但死亡超过四十八小时,所有的生理活动早已停止!
未等她做出更理性的判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女尸那双原本空洞、蒙着一层死亡灰白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
没有瞳孔聚焦的过程,就那么直勾勾地、僵硬地瞪着天花板无影灯的方向,眼白布满细小的血丝,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黄明珠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骤然停止。她经历过无数凶案现场,面对过各种死状的尸体,但眼前这违背一切科学常识的一幕,依旧让她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嗬……嗬……”
奇怪的喉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连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竭力操控这具失去功能的发声器官。
然后,在黄明珠近乎凝固的注视下,女尸青紫色的嘴唇,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开一合。
一个清晰无比,却又冰冷僵硬,完全不似活人所能发出的词语,断断续续地,从那张开合的嘴里挤了出来:
“水……底……”
声音空洞,带着水泡破裂的杂音,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黄明珠紧绷的神经上。
“有……座……”
黄明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中的解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不锈钢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但她浑然未觉,全部心神都被那具“说话”的尸体攫取。
女尸的嘴唇定格在最后一个口型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邪异的力量,吐出了最终的词语:
“……黑……佛……”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尸圆睁的双眼猛地闭上,仿佛从未睁开过。一切诡异的声响戛然而止,解剖室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无影灯发出的“嗡嗡”电流声,证明时间仍在流动。
黄明珠僵立在原地,足足过了十几秒钟,才仿佛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护目镜边缘甚至因她急促呼出的热气而蒙上了一层白雾。
她强迫自己走上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尸的眼睑、颈动脉,确认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尸体冰冷、僵硬,与之前别无二致。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逼真到极致的幻觉。
但黄明珠知道,那不是幻觉。
“水底……有座黑佛……”
这六个字,如同冰冷的刻刀,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迅速冷静下来,属于法医的职业素养再次占据上风。她首先检查了录音笔,确认刚才的异响和话语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然后,她拿起相机,对着女尸的面部、全身进行多角度拍照,尤其重点关注了尸体的喉部和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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