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监狱的围墙,并没有带来丝毫解脱,反而让那份禁锢感变得更加具体、更加窒息。住院部7楼,这个被扭曲空间和无形的规则结界所框定的舞台,就是他们永恒轮回的剧场。时间定格在3:33,空间锁死在7楼,双重枷锁之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绝望味道。
短暂的、因目标明确(寻找边界)而凝聚起来的注意力,在目标达成后,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无处宣泄的焦躁。他们退回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靠近护士站的区域暂时休整,这里视野较好,至少不用担心从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突然塌陷出吞噬生命的黑洞。
沉默如同黏稠的液体,包裹着四人。
小王蹲在墙角,低着头,一遍遍擦拭着他那根本不可能再接收到任何信号的配枪,动作机械而麻木。边界探索的最终结果,以及林道人那番关于“规则”和“钥匙”的抽象论述,似乎终于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属于正常世界的认知框架。他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电量即将耗尽的机器人,执行着某种本能程序。
汪婷婷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下巴抵着膝盖,眼神失焦地望着不远处地面上一条不断延伸的、仿佛活物般的墙壁裂纹。她的笔记本摊开在身旁,上面凌乱地画着一些线条和问号,试图理清思路,但最终只是徒劳。记者寻求真相的本能,在这种完全不讲逻辑、不循常理的环境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感觉自己像个溺水者,拼命挥舞手臂,却只能抓到一把又一把冰冷的、毫无意义的虚无。
黄明珠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抱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比平时更显苍白的嘴唇,暴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作为指挥官,她肩负着所有人的性命,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导向未知的结局,这种压力足以碾碎常人的神经。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所有已知信息:时间锚点、空间边界、鬼护士、张伟的献祭、三年前的疑点、院长办公室……碎片很多,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更找不到那个所谓的“钥匙”。
林道人盘膝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似在闭目调息,恢复之前探查结界消耗的真气。但他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无意识捻动的手指,显示他的内心同样波澜起伏。纯阳真气在这个阴气鼎盛、生死颠倒的环境里恢复得极其缓慢,如同在沙漠中挖掘渗水。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隐隐感觉到,每次轮回,不仅仅是小王这样的普通人会失去记忆,连他自身保留的记忆,似乎也并非百分百完整,某些细节变得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这种感觉极其糟糕,仿佛自己的存在根基都在被悄然侵蚀。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终于,小王抬起头,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他自己长时间的沉默。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朝气,只剩下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没有人能回答他。
汪婷婷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尖利:“待多久?你没听明白吗?时间停了!空间封死了!我们可能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十次、几百次了!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她的话语像一把刀子,捅破了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小王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眼神更加黯淡。
“婷婷,冷静点。”黄明珠出声制止,语气虽然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汪婷婷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着,指向周围,“看看这个地方!看看我们!时间不动了,空间是假的,队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还不记得!外面那些走来走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穿墙过户记录我们名字的鬼护士!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她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连日来积累的恐惧、压力、荒谬感和无力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我们是来调查器官盗窃案的!不是来参加这种……这种毫无逻辑的恐怖真人秀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斗?拿什么斗?!”
“所以呢?”黄明珠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她站直身体,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汪婷婷,“所以你就准备在这里崩溃?大喊大叫,然后等着下一次重置,或者等着被哪个莫名其妙的规则抹掉?”
两位女性之间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有崩溃!”汪婷婷倔强地反驳,但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做的这一切毫无意义!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林道人说的规则,钥匙,在哪里?我们连院长办公室的门都打不开!”
一直沉默的林道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
黄明珠向前一步,逼近汪婷婷,她的身高和气势带着一股压迫感:“没有意义?汪记者,收起你那些追求‘故事逻辑’和‘明确线索’的记者思维!在这里,活着,找到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唯一的意义!你觉得无头苍蝇?好啊,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坐下来等死?还是你指望突然有个神仙来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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