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在此，百无禁忌 第109章 最后的准备

那缕由黄明珠意念所化的温暖，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第一缕阳光，虽未能立刻驱散林道人意识深处的全部严寒，却成功地在他那被恐惧冻结的心湖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他沉重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意识回归的瞬间，道基受损和诅咒侵蚀带来的剧痛再次清晰地席卷而来，让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隐现。然而，与之前纯粹的痛苦和恐惧不同，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正紧紧握着自己，一股平和的、带着抚慰力量的意念，仍通过“同心结”源源不断地传来，如同锚点，将他从彻底迷失的边缘拉回。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黄明珠脸上。他看到她那总是清冷理智的眼眸此刻泛着微红，里面盛满了未干的湿意，但更强烈的，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磐石般的坚定与……一种深切的懂得。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不再是之前的绝望或尴尬，而是一种历经生死劫波后的疲惫与了然。

“你……”林道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都看到了？” 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以“同心结”当时的状态和黄明珠此刻的眼神，她必然已经窥见了他那不堪的、深藏的核心。

黄明珠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更没有否认。她轻轻点头，握着他的手力道又稍稍加重了些许。

“嗯。”她应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看到了你的孤独，你的恐惧……还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道人下意识地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用于掩饰的嘲讽笑容，却发现此刻的身体连同灵魂都太过沉重，那个面具，他暂时戴不起来了。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玩世不恭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不少，露出其下深藏的疲惫与真实。

“呵……”他低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是不是很可笑？一个整天把‘规矩’、‘价钱’挂在嘴边的人，最怕的……居然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不可笑。”黄明珠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一点都不可笑。”她凝视着他，目光清澈见底，“正因为害怕，所以你才用那些‘规矩’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是吗？因为你不敢再轻易承受失去的重量。”

林道人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不再试图掩饰，低哑地承认：“……是。独自行走，至少……不会连累别人，也不会……再次体验那种无能为力。” 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

“但你这次没有独自行走。”黄明珠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选择了我作为你的搭档，你为我承担了诅咒。林道人，你不是无能为力，你只是……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

她稍微前倾身体，目光与他平视，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一起面对。古籍上记载了破咒之法，需要施咒与承咒双方‘心意 truly 相通’，引动自身念力，由内而外破除诅咒。这需要……我们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将古籍上的记载，以及自己的理解，清晰地、平静地告知了他。没有隐瞒破咒失败的凶险——“神魂俱损，万劫不复”。

林道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或许在他意识的深处，在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与黄明珠传递来的暖流交织时，他就已经模糊地感知到了这条路。

良久，他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实的微笑，不再是嘲讽，而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想不到……我林道人混迹半生，最后要把身家性命，押在‘心意相通’这种……听起来最不靠谱的事情上。”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进黄明珠的眼睛里，仿佛要确认最后的答案，“你……不怕吗？跟我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一起赌上神魂俱灭？”

黄明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烁。她摇了摇头，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怕。但我更怕看着你一个人被那恐惧吞噬，更怕……失去你这个‘不靠谱’的搭档。”她顿了顿，轻声补充道，“而且，我相信，能让我窥见那样真实内心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真正‘不靠谱’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心防，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伪装，都在生死边缘与灵魂的坦诚相见中，彻底消融。

林道人看着她，看着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狼狈却真实的影子，心中那片盘踞了数十年的、名为孤独与恐惧的坚冰，似乎终于发出了细微的、碎裂的声响。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虽然依旧无力，却是一个明确的回应。

“好。”他吐出一个字，简短，却重若千钧。

“那就……一起。”

他闭上眼，开始主动调动体内那残存不多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纯阳之力，不再是为了抵御或隔绝，而是尝试着，生平第一次，主动地、完全地向另一个人敞开自己的心神，去呼应、去接纳那股来自黄明珠的、温暖而坚韧的意念流。

两人不再言语。

在这废弃之地的阴影里，他们依靠着彼此，双手紧握，心神通过那曾被诅咒的“同心结”开始前所未有的交融与共鸣。外在的危机尚未解除，体内的诅咒仍在肆虐，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在坦诚与信任中，调整至一种奇特的、圆满而统一的平静。

如同两张绷紧的弓，在射出决定命运的一箭前，那极致的、内敛的静止。

最后的准备，已然就绪。他们将以彼此为盾，为剑，共同迎向那最终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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