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递来时,烛火正跳了一下。
诸葛俊没抬头,只将笔搁在砚边,墨汁顺着笔尖垂落,在纸上洇出一小团。他盯着那封火漆裂开的文书看了两息,抬手翻开。
“烧了两座屯田营?”他问,声音像压过石板的车轮。
传令兵站在阶下,额角还沾着夜露:“前锋已越界三十里,薛将军带爆破营出发一个时辰了。”
“岳飞呢?”
“已在校场点齐虎贲新军团,等您令下。”
诸葛俊合上军报,起身整了整衣袖。窗外风紧,吹得檐下铜铃轻响,南门广场的灯笼早已摘下,宫墙内外一片静。
“传话下去,”他说,“文教使明日宣讲,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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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寒风卷着灰烬打旋。
薛仁贵蹲在烧塌的粮仓前,伸手抓了把黑土,指缝间漏下的全是焦粒。他身后,三队新兵团列阵待命,甲未卸,刀未收。
“就这?”他咧嘴,吐出一口浊气,“晋人现在胆子小成这样了?打完就跑,连旗都不敢留一面。”
副将凑上前:“哨探说敌军分四路袭扰,每路不过三百骑,烧完就退,根本不接战。”
薛仁贵站起身,拍了拍手:“那就别让他们白来。”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短斧往地上一插,“今夜轮值,新兵上二更,老兵压阵。我要让这群偷鸡摸狗的知道,咱们这儿不是后院柴房,想进就进。”
他回头点了三个百夫长:“你们带人去西岭、断河坡、老鸦口,埋雷设绊索,记住——不追击,不越界,打了就回。但凡他们敢再踩进来半步,炸他们个满脸花。”
马蹄声起,尘土扬在残垣断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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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沙盘灯亮了一夜。
诸葛俊站在边境模型前,指尖划过几处被标记为红点的位置。岳飞立于侧旁,手中捧着一叠斥候快报。
“五日内七次袭扰,”岳飞道,“路线无律,时间错乱,但目标一致——全是屯粮点和运道岔口。”
“专挑软处咬。”诸葛俊点头,“试探我军反应速度,也在试民心稳不稳。”
岳飞皱眉:“有将领请战,想带主力压上去,清一遍边界。”
“不能动。”诸葛俊摇头,“这时候推过去,正中下怀。他们要的就是咱们怒而兴师,露出破绽。”
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军令:“各部依预案行事,小股犯边,以精锐驱逐;烽燧联动,不得延误。另,新兵团轮番出勤,实战练兵。”
岳飞接过令签看了一眼:“让新兵上阵,不怕乱了节奏?”
“怕也得上。”诸葛俊目光沉下来,“仗不会永远等着你准备好了才打。他们现在流汗,总比将来流血强。”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稳稳传来。
一名军令官入内单膝跪地:“禀都督,东线第三哨所击退敌骑,斩首四十七,俘三人,我军轻伤十二,无阵亡。”
诸葛俊眉头微动:“怎么抓到的?”
“对方劫粮后欲退,踩中连环绊索,马匹倒地,后续队伍自相冲撞。薛将军早令各哨备有‘震天雷’投掷组,一轮爆弹封路,逼其下马步战,随即夹击。”
岳飞听完,嘴角微扬:“倒是把新式战术用熟了。”
诸葛俊终于露出一丝神色:“告诉前线,俘虏押回审讯,尸体原地焚烧,不得暴虐示众。另——”他顿了顿,“把缴获的兵器全数熔毁,铸成农具,送还附近村落。”
岳飞一怔:“送回去?”
“让他们知道,”诸葛俊道,“我们守的是土地,不是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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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境阴云密布。
薛仁贵趴在山脊草丛里,望远镜架在石缝间。远处谷道上,一队晋军骑兵正快速穿行,马背上挂着蜀地制式的箭囊——那是从被焚营寨里抢走的。
“又来了。”他低声骂了一句,扭头对身边传令兵说,“通知雷阵组,等他们走到中间再引爆。投弹手准备掩护,别让漏网的跑了。”
话音未落,谷底忽然腾起一股黑烟。
轰!
地面猛地一颤,碎石飞溅。第一枚地雷炸响后不到十息,第二、第三接连爆发,马群惊嘶,人仰马翻。紧接着,山坡两侧弓弩齐发,三发连弩破空之声尖利刺耳,七八名骑兵当场栽倒。
残余敌军调头就跑。
“追到边界为止,”薛仁贵挥手,“过了线,收兵。”
三十骑如箭离弦,直扑溃军背后。一名晋军百夫长回头张望,见追兵装备奇特,胸前挂雷,肩扛短弩,吓得猛抽马鞭。刚冲出谷口,却被一枚迟发雷炸翻坐骑,滚落在地。
薛仁贵策马上前,俯身看了看那人的铠甲纹饰,冷笑:“又是轻骑营的老套路——快进快退,专搞破坏。看来上面有人急着想知道咱们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他翻身下马,亲自割下对方战旗一角,交给亲卫:“带回都城,挂在文教使讲台旁边。”
“挂那儿干啥?”亲卫不解。
“让百姓看看,”薛仁贵拍拍尘土,“他们白天念书,咱们夜里打仗。这世道,得两边一块儿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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