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出深山 第7章 柳暗花明

秋雨绵绵，连下了三日还未停歇。林家小院的泥地变得泥泞不堪，屋檐下挂着一道道水帘，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书瑶望着阴沉的天色发愁——这样的天气，绣品最容易受潮，金线也会失去光泽。

姐，你看这个。文清冒着雨从县衙跑回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书页间夹着几张精心描摹的图样，正是飞鹰火漆印的拓片。

书瑶连忙将妹妹拉进屋里：怎么弄到的？

赵主簿让我整理旧书库，我在一本《地方志》里发现的。文清压低声音，这书里还夹着一份十年前官员调任的记录，上面有赵主簿的名字。

姐妹俩头碰头地研究着拓片。那只飞鹰展翅欲姿，鹰喙处有一个极细微的字。书瑶的指尖轻轻抚过这个字，忽然想起什么：我记得方先生说过，当今兵部侍郎萧国舅的家族纹章就是飞鹰......

话未说完，柴房传来方敬的咳嗽声。文清赶紧将拓片藏好，端起一碗热粥走过去。

先生，今日可好些了？

方敬靠在草堆上，脸色苍白，眼神却格外清明：方才听见你们在说飞鹰纹？

文清与随后跟进的书瑶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方敬长叹一声：既然你们已经查到这一步，我也就不瞒着了。那字确实指向萧家，当年陷害林将军的主谋，正是当今国舅萧远山。

闻言书瑶手中的手帕悄然落下，掉在了地上：国舅爷？那我们......

所以老夫才说此事凶险。方敬剧烈咳嗽起来，萧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就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文清却眼睛一亮语气激动道：先生既然知道这么多，想必也不是普通书生吧？

方敬苦笑：老夫方敬，曾任兵部郎中，因不肯同流合污而被陷害。你父亲出事前，曾将一份重要的物件儿托付于我，可惜未来得及公之于众，他就......

什么物件儿？姐妹俩异口同声。

方敬从贴身衣袋里取出半块兵符：这是调兵的虎符，你父亲当年就是凭这个发现军粮调运有问题。另外半块，应该还在萧家人手中。

就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推开。林武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兴奋大声说道：姐！你们猜我今天在武馆见到谁了？

慢点说，先把湿衣服换了。书瑶忙出柴房，顺手从盥洗架上拿过干布巾递了过去。

林武胡乱擦着脸：新任守备大人今日来武馆选人，看中我的身手，说要招我当亲兵！

这消息如霹雳般让屋内三人都愣住了。书瑶最先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说着：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文清机灵地接话：武哥若能成功进入守备府，或许就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而方敬却神色凝重：守备府水深，小武去了要万事小心。特别是要留意一个姓周的师爷，据我搜集到的消息说，他与京城来往密切。

屋外雨声渐渐小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小屋。书瑶拿起绣架上的《八仙贺寿图》，金线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她凝望着，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文清，你说如果我把这飞鹰纹绣进贺寿图里，会怎样？

文清吃惊地睁大眼睛：姐，这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书瑶面色平稳，手指轻轻拂过绣面，周老爷既然是给大人物贺寿，说不定这幅图能送到该看到它的人眼里。

方敬闻言沉思片刻，竟点了点头：不过图案要绣得隐晦，最好只有知情人能看得懂。

于是书瑶和文清思考再三，想了很多的样式，最后一致决定在何仙姑的莲花座上，用暗线绣出飞鹰的轮廓；在铁拐李的葫芦口，藏进那个小小的字。每一针都绣得心惊胆战，却又带着莫名的痛快。

三日后，周老爷如期来取绣品。他派人仔细查验时，书瑶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这莲花座倒是挺别致。周老爷的手指恰好停在飞鹰纹上。书瑶望着这一幕，表情没有波动，呼吸却悄悄的屏住了，却见他只是满意地点点头，夸道你的手艺确实精湛，这是剩下的三两银子，后续再有活计，还找你。

送走周老爷后，书瑶一下子就腿软得几乎站都站不住了，身体直往侧边倒。文清赶忙扶住她：姐，你真是太胆大了。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书瑶望着窗外渐晴的天空，待武哥儿进了守备府，你也能在县衙走动，我们就可以通过绣品传递消息。这是老天在给我们机会，给我们帮父亲昭雪的机会。

傍晚林武回来，带回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守备大人对他的身手很满意，破格提拔他做了贴身侍卫。

而且我偷偷打听到，下个月皇上要派钦差来巡查，据说是个清官。林武压低声音，也许这是我们递状纸的好机会。

方敬闻言：若是，若是李御史的话......他当年与你父亲有同窗之谊，或许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夜深人静，只听得雨声滴答滴答，晦暗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在书瑶脸上，她睁着眼睛，似在思考些什么。随后她像想到了什么，慢慢坐起，点亮油灯，开始绣一方新的手帕——帕角用暗线绣了半块虎符的图样。这是她和文清约定的暗号，意味着证据已找到。

雨完全停了，书瑶迎着月光望向窗外，看着逐渐明朗的月色，心中第一次燃起真正的希望。尽管前路依然凶险，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筹莫展。

而在县城另一端的守备府里，贴身侍卫林武正对着月光仔细又轻柔的擦拭着佩刀。刀面上映出他坚定的眼神——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在这龙潭虎穴中，为家人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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