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出深山 第5章 文清之机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文清就挎着小竹篮出了门。篮子里放着几块杂面饼子和一罐清水——这是她准备上山采药的口粮。姐姐给的几个铜板她小心地藏在衣襟里，打算回来时顺便去药铺问问有没有便宜的药材。

清丫头，这么早上山啊？隔壁的张婆婆正在门口扫地。

婆婆早。文清乖巧地应着，我去采些柴胡，听说对咳嗽好。

张婆婆叹了口气：难为你们兄妹三个了......对了，听说后山近来不太平，你小心些。

文清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去后山。那里的药材长得最好，说不定能采到值钱的灵芝。

山路崎岖，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文清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旁的草药，小脸上满是专注。忽然，她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有人吗？文清警惕地停下脚步。

呻吟声是从一丛灌木后传来的。文清壮着胆子拨开树枝，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倒在地上，额头有伤，已经昏迷不醒。

老先生！文清急忙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她认出这是常在县学附近摆摊代写书信的方先生。

文清咬了咬牙，把竹篮里的东西倒出来，开始采摘附近的止血草药。她记得医书上说，茜草和地榆都能止血。小手灵巧地把草药捣碎，敷在方先生的伤口上。

水......方先生微弱地呻吟。

文清赶紧把水罐凑到他嘴边。喂完水，她看着昏迷的老先生发了愁。这么瘦弱的老人，她肯定背不动。

只能这样了。文清解下腰带，把老先生慢慢拖到一棵大树下，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棚子遮阳。然后飞快地跑下山去找人帮忙。

正好遇到上山砍柴的王大叔。两人合力把方先生抬回了林家小院。

这是怎么了？书瑶正在绣架前忙活，见状吓了一跳。

文清喘着气说明情况。书瑶看了看昏迷的老先生，又看看妹妹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先把人安置在柴房吧。

姐妹俩合力把方先生安顿好。文清打来清水，小心地给老人擦拭脸上的血污。

姐，你看这个。文清突然从方先生的衣襟里摸出一块玉佩，这质地不像普通读书人该有的。

书瑶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变了。玉佩上刻着个字，但雕工极其精美，分明是官宦人家才有的东西。

文清，这人不简单。书瑶压低声音，等他醒了，问问什么来路。

傍晚时分，方先生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这是......

先生别动。文清端来一碗米汤，您在山上受伤了，现在在我家。

方先生挣扎着要起身：多谢姑娘相救。老夫方敬，是个落魄书生，实在无以为报......

先生先养伤要紧。书瑶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把玉佩放在床边，这是从您身上掉出来的。

方敬看到玉佩，脸色微变，随即苦笑道：既然姑娘看到了，老夫也不隐瞒。我本是京城人士，因得罪权贵，这才流落至此。

文清好奇地问：先生得罪的是什么人？

不可说，不可说。方敬连连摆手，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

但文清注意到，当姐姐提起父亲曾在军中服役时，方敬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夜里，文清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悄悄起身，摸到柴房窗外，听见方敬正在低声呓语：林将军......冤枉啊......

文清心里一惊，正要仔细听，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回头发现是姐姐。

回去睡觉。书瑶用口型说。

姐妹俩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书瑶才低声说：这人来历不简单，我听见他梦里提到京城兵部。

姐，你说他会不会知道爹的事？文清激动地抓住姐姐的手。

明天我试探试探。书瑶给妹妹掖好被角，现在先睡吧。

第二天一早，文清特意熬了稠粥端给方敬。老人感激不已：姑娘大恩，老夫日后定当报答。

先生客气了。文清状似无意地问，先生从京城来，可听说过一位叫林远山的将军？

方敬的手猛地一抖，粥碗差点打翻：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问问。文清装作天真地说，听说这位将军战功赫赫，可惜后来......

方敬长叹一声：林将军确是忠良，可惜......他突然停住话头，姑娘，有些事不知道反而安全。

但文清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她退出柴房，对等在外面的书瑶点点头：他果然知道。

姐妹俩相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也许，这位方先生就是揭开父亲冤情的关键。

午后，文清在院子里晒草药，方敬拄着树枝做的拐杖走出来。

姑娘认得这些草药？

认得一些。文清指着簸箕里的药材，这是车前草，治咳嗽的；这是蒲公英，清热解毒的......

方敬惊讶地看着她：姑娘还通医理？

只是看过几本医书。文清谦虚地说。其实她过目不忘，县学图书馆的医书几乎都看遍了。

方敬若有所思：老夫这里倒有几本难得的医书，姑娘若有兴趣......

文清眼睛一亮：先生肯借我看？

不仅借书，方敬微笑，若姑娘不嫌弃，老夫愿教你识字断文。

就这样，方敬在林家柴房住下了。他每日教文清读书写字，偶尔也会透露些京城的见闻。姐妹俩渐渐拼凑出一些信息：父亲当年确实是被冤枉的，而陷害他的人如今在朝中位高权重。

一天夜里，文清梦见父亲穿着戎装对她微笑。醒来时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女儿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窗外，启明星刚刚升起。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而文清知道，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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