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衣订单顺利完成的消息,像一阵暖风,吹散了书瑶心头的寒意。王管事不仅按时结算了工钱,还额外给了二十文的赏钱,说是守备大人对绣品很满意。
“姐,我们真的做到了!”文清将一串串铜钱仔细地串起来,声音里满是欣喜。这些钱,足够支付母亲一个月的药费,还能让家里过个像样的冬天。
书瑶抚摸着那锭额外的赏钱,眼中闪烁着泪光。这是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手艺,挣到这么多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认可的滋味。
“文清,多亏有你。”书瑶握住妹妹的手,“要不是你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让王管事无话可说,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姐妹俩相视而笑,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然而,就在她们以为可以稍作喘息时,守备府又传来了消息。这次不是王管事,而是守备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前来。
“林姑娘,”嬷嬷态度客气,但眼神中带着审视,“夫人听说你绣工了得,想请你绣一架四扇屏风,作为年节送往京中的礼物。不知你可愿接下?”
屏风?还是送往京中的礼物?书瑶的心猛地一跳。这可比冬衣要复杂得多,也重要得多。
“嬷嬷厚爱,民女惶恐。”书瑶谨慎地回答,“只是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花样?”
嬷嬷取出一卷画轴:“这是夫人亲自选的样子,是前朝名画《江山雪霁图》的摹本。夫人希望你能用绣线再现此画的意境。”
书瑶展开画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画中群山叠嶂,雪覆苍松,溪流蜿蜒,意境深远。要将这样复杂的画面用绣线表现出来,不仅需要精湛的技艺,更需要对画作深刻的理解。
“这...”书瑶有些犹豫,“民女技艺粗浅,恐怕...”
“姐,”文清轻轻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先别急着推辞。”
她转向嬷嬷,行了一礼:“嬷嬷,可否容我们姐妹仔细看看画作?明日再给夫人答复。”
嬷嬷点点头:“夫人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若是接下,工钱绝不会亏待你们;若是不接,也请早些告知,夫人好另寻他人。”
送走嬷嬷,书瑶看着那幅《江山雪霁图》,眉头紧锁:“文清,这太难了。光是这山势的层次,雪色的变化,就不是寻常绣技能表现的。”
文清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作,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姐,你看这画,远山用墨极淡,近处的松树却刻画入微,这正好可以用不同的针法和丝线来表现。而且...”她指着画上的题诗,“这诗里说‘雪消千山出’,我们可以用留白的方式来表现雪色,比全用白线绣更显灵动。”
书瑶惊讶地看着妹妹:“你...你怎么懂这些?”
文清微微一笑:“以前教我的那位先生,最喜欢讲书画。他说过,‘善绣者如善画,须知浓淡干湿,明暗虚实’。”
接下来的两天,姐妹俩几乎不眠不休。书瑶试着用不同的针法来模仿画中的笔触——用乱针绣表现远山的朦胧,用套针绣刻画松树的苍劲,用滚针绣勾勒溪流的灵动。文清则在一旁研读画上的题跋,揣摩其中的意境。
“姐,这里不能用太亮的白色,”文清指着画中积雪的松枝,“要带一点青色,才能显出雪天的清冷。”
书瑶依言换上青白色的丝线,果然效果大不相同。
第三天,书瑶用一块小布,绣出了画中最具代表性的一角——一株雪中苍松,半掩着一角山亭。虽然只是局部,但已经将原画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她们将这幅绣样呈给守备夫人时,这位向来严肃的贵妇人眼中露出了惊艳之色。
“好!好一个《江山雪霁》!”守备夫人仔细端详着绣样,“这松针的层次,雪色的变化,竟比原画还要生动三分。”
她看向书瑶,语气温和了许多:“这屏风,就交给你们了。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工期嘛...”她想了想,“年前完成即可。”
接下屏风的订单后,姐妹俩的生活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但这次与以往不同,她们不再只是为了生存而奔波,而是在完成一件真正的艺术品。
书瑶负责主要的绣制工作,每天对着画作研究针法,常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文清则成了她的“军师”,不仅帮她解读画意,还翻阅各种古籍,寻找最适合的配色和针法。
“姐,我查到了,”一天,文清兴奋地拿着一本旧书跑来,“古籍上记载,前朝宫廷绣娘绣雪景时,会在白线中掺入少许银线,在光下会有细碎的闪光,宛如真雪。”
书瑶试了试,果然效果非凡。阳光下,绣屏上的积雪仿佛真的在闪闪发光。
守备夫人偶尔会来看进度,每次都会提出一些精妙的建议。这位看似严肃的贵妇人,竟然对书画颇有研究,让文清大感意外。
“夫人懂得真多。”一次,文清忍不住赞叹。
守备夫人淡淡一笑:“未出阁时,家父请过西席,教过几年书画。可惜...”她没有说下去,但文清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