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寅时三刻,林府灯火通明。
书瑶已梳妆完毕。凤冠霞帔,面若桃花,发间那支白玉莲花簪温润生光——那是王佑安送的“初心”。全福夫人梳完最后一梳,笑着说吉祥话:“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妆成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文清捧着那顶赤金点翠凤冠进来,眼眶红着却强笑:“大姐,真好看。”
书瑶拉她坐下,从妆匣中取出一对珍珠耳坠给她戴上:“这是我亲手穿的。入宫后,若想家了,便看看这珠子。”
姐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辰时正,迎亲队伍抵达林府门前。
王佑安骑着白马,一身大红喜服衬得面容愈发俊朗。他身后是八抬大轿、鼓乐队、仪仗队,还有六十四抬聘礼——虽比不得承恩公府本家的排场,但在旁支中已属顶尖。
街边百姓围观议论:“这就是工部王侍郎?听说他要娶的是那个匠作学堂的女教习!”
“林大姑娘可是有官身的!正五品呢!”
“王家虽是旁支,但这排场也不小了……”
队伍停稳,王佑安下马,朝门口戎装而立的林武拱手:“武弟。”
林武看着他,这个即将成为他姐夫的男人,眼神清澈坚定。他想起王佑安这些日子的用心,想起他那句“我会护她一生周全”,终于侧身:
“姐夫,请。”
这一声“姐夫”,让王佑安心中一暖。他郑重还礼,迈步入府。
拜见长辈、献礼、念诗……一套流程走完,已近巳时。当书瑶在云枝和文清搀扶下走出闺房时,满院宾客皆静了一瞬。
盖头遮面,但那通身气度,已让人移不开眼。
王佑安伸出手,书瑶将手轻轻放在他掌心。两手相握的瞬间,两人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走吧。”他轻声道。
书瑶在盖头下微微一笑。
拜别祖宗时,书瑶跪在父母牌位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今日出嫁了。女儿会好好的,会相夫教子,会光耀门楣。请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女儿,保佑弟弟妹妹,保佑咱们林家。”
林武背她上轿时,脚步稳而沉。从祠堂到府门,短短一段路,他走得很慢,仿佛想把这最后一程走得长些,再长些。
“大姐,”他声音有些哑,“往后……常回家看看。”
“嗯。”书瑶伏在他背上,轻轻应了一声。
花轿起行时,林武站在门口,看着队伍渐行渐远,久久未动。文清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二哥,进去吧。”
“文清,”林武没有回头,“你说,大姐会幸福吗?”
“会的。”文清肯定地说,“王大人是真心待姐姐好的。”
林武点头,转身时,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西街王府门前,宾客已至。
虽是旁支,但到底是太后赐婚,朝中官员来了不少。王佑安的父母周氏和王老爷在门前迎客,笑容满面,眼底却有些紧张——今日来的,不乏承恩公府本家的亲眷,还有各府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怕有丝毫怠慢。
花轿抵达时,周氏亲自上前扶书瑶下轿。跨火盆、过马鞍,一套礼仪行得顺利。正堂内红烛高烧,宾客满座。沈墨坐在西厅年轻官员中,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时,满堂喝彩。王佑安牵着红绸,引书瑶往后院听雪轩去。经过西厅时,忽有个声音不大不小地飘来:
“听说新娘子是匠作出身?倒是稀奇,咱们王家诗礼传家,竟娶了个工匠女子。”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承恩公府旁支一桌,衣着华贵,眉眼带着几分刻薄。她是王佑安隔房的堂嫂赵氏,夫家有些产业,素来看不起西街这房庶出。
堂中静了一瞬。
王佑安脚步顿住,脸色微沉。周氏更是白了脸,正要开口,却听一个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匠作怎么了?”
众人望去,见承恩公夫人郑氏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厅门处。她一身深青色锦缎袄裙,发髻只插一支赤金点翠簪,通身气度沉静雍容。
赵氏脸色一变,忙起身:“夫人……”
郑夫人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赵氏,落在书瑶身上,笑容温和:“书瑶是陛下亲封的匠作学堂总教习,正五品的朝廷命官。她改良的军械在北疆立过功,她设计的农具在江南推广,惠及万民。这样的女子,莫说王家,便是整个大周,又有几个?”
她走到书瑶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太后娘娘常夸,说书瑶是女子中的翘楚,不仅手艺精湛,更难得的是心系家国。这样的媳妇,是佑安的福气,也是咱们王家的荣耀。”
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氏脸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是、是我失言了……”
郑夫人不再看她,转向满堂宾客,笑容得体:“今日是佑安和书瑶大喜的日子,诸位能来,是给王家面子。往后书瑶便是王家妇,还望诸位多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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